杜东明在成为西厂提督之前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宦官。
我也不过是人微言轻的一介宫婢。
但是某天陛下宴上多饮了几杯,随手将我指给了杜东明做夫人。
然,杜东明这个狗官再怎么权倾朝野,也就是个死太监,我才不愿意呢。
可是后来某天,杜东明某天喝醉了酒,捧起我的脸,跟我讲青青,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愣了。
我被五花大绑塞进花轿,唢呐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黄昏方到提督府。
血红的喜色盈满视线,我嘴里塞着抹布,只能眼巴巴望着自己努力搬砖攒嫁妆钱,出宫嫁个好人的美梦破碎。
表示在心里已经将狗皇帝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空气倏然凝重,门被轻轻推开,冷风打着卷进来。
耳边响起一道平淡且阴柔的男声:“你们都下去吧。”
门被轻轻关上,我的红盖头被轻轻挑起,映入我视线的是一张绝美倾城的面容,好看的丹凤眼微微挑起,风情万千,如同一片软刺挠的人心中发痒。
我愣了,这是雨化田大齐分田?眼睛、鼻子以及嘴巴怎么那么像?
就连微微冰冷的嘴角都如出一辙!
这也太帅了吧。
他望着我,眸光复杂,就像风雨中野狼考虑要不要将柔弱无依的小白兔吃掉般。
良久,他唇边绽放一抹玩味笑容。
“你就是皇帝赐给我的夫人?”雨化田,不是,杜东明拿掉我手中的抹布,淡淡打量了五花大绑的我一眼,将挑称放在桌子上,“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我基于求生的本能,当然不可能会说实话。
“不不是,就是听闻提督大人眼光高,怕提督看不上奴婢,奴婢惶恐。”
我假装怯怯望着他,对他就是一阵彩虹屁吹捧,“今日初见提督大人,提督大人果然跟传言一般,芝兰玉树、仪表堂堂、人中龙凤、雍容华贵、心狠手辣、冷酷残忍……”
“嗯?”
“呸呸呸!奴婢口误口误!”,我一脸赔笑着,“提督大人能不能帮奴婢解开绳子?”
我整整被绑了两个时辰,身上酸痛不已。
他这才拿起剪子,从我背后剪开了粗实绳子,而后将剪刀放到一边,扯了方丝帛不紧不慢的拭手。
“既然嫁到我提督府,以后就要好好听话。”
他嗓音如同四月春风,暖意中带着丝丝冰冷,他用食指轻轻捏住我白皙的下巴,定定望着我左眼下的泪痣,莹莹灯下,他倏然将我肩膀嫁衣褪掉,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膀。
我心惊,下意识想跑,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按住我,紧紧盯着我肩膀上梅花大小的梅花烙印出神。
他整个人仿佛定在原地般,我在他脸上看到了震惊两个字。
片刻后,缓过心神的他将我衣服拢好,“姑且留你一命。”
这句话听得我差点魂飞魄散,心中一紧,只得嘿嘿一笑,“大人英明。”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青青。”我朝他露出一抹大大的明亮笑容。
左眼下传来一阵略微冰冷的触感,他眸如黑玉,声音低沉,却笑了。
突兀一声笑,阴森诡异,吓得我差点一屁股掉在地上。
你以为我就是小小的宫婢?
NO!NO!NO!
我是皇帝派来监视这个权势滔天的大狗官杜东明的。
皇帝设置西厂本是为了侦查大臣的言行,可以对嫌疑大臣进行拘留、用刑,后来杜东明上台以后,杜东明心狠手辣,随意逮捕朝中大臣,滥用私刑,暗地里弹劾他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整个玉案,诸位大臣对他是又恨又怕。
连软弱的皇帝隐隐感觉杜东明的存在已经在威胁他的威望和地位了。
只是我与杜东明成亲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
我打着提督夫人的名头,经常在提督府和皇宫到处乱窜,没事就跟后宫的几位小姐妹打麻将的由头去秘密报告杜东明的行踪。
皇宫内苑。
翠云皱着眉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牌,万般纠结之下,迟疑地打出一张三条。
我喜上眉梢,推倒面前的牌,“哈哈哈,和了!”
翠云不满嚷嚷道:“下次我一定要赢过你。”
我笑嘻嘻的将她面前的碎银子拿过来两块,“风水轮流转,这次是我,下次就是你了。”
巧云匆匆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登时起身,道歉告辞,顺便将赢的银子一把揣兜里。
方才巧云告诉我,杜东明去了西厂厂狱,我现在要立刻赶过去。
阴暗潮湿的西厂厂狱是出了名的刑罚残酷,让人生不如死,常年都能传出一阵盖过一阵的哀嚎声。
我猫着腰躲在半人高绿叶葱茏的灌木丛后,看见身着银色圆领长袍的杜东明双手负后,率五六名厂卫昂首阔步进去。
再然后,沉寂了一小会儿的哀嚎声复又响起,半个皇宫都能听见。
真是够悲惨的,听得我心肝儿颤颤。
户部侍郎李蔚之因为之前上奏弹劾明贵妃妖言惑众,干涉朝政,得罪了明贵妃。杜东明乃是明贵妃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弹劾完第二日李蔚之便失踪了
皇帝虽个性软弱,但是心怀抱负,并非昏君,他怀疑是杜东明将大齐少有的忠臣掳走了,暗地里命我将此事查明。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厂狱门口,全然不觉身后何时多了个人。
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
我头都没回,“别捣乱,忙正事呢!”
“你在看什么?”
低沉且幽凉的嗓音在我耳边诡异响起。
“关你屁……”我微愠的转过头,却在撞见一张俊美面容之后,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见过提督大人,”我急中生智,浅笑行礼,“听闻提督大人到厂狱来,正好妾身也在这附近,想和提督大人一同回去。”
“是吗?”
他唇边的笑别有深意,眉眼温柔一瞬间褪去,染上冷厉风霜,然后我就被他拎小鸡似的提回提督府了。
他将我一把扔到地上,半跪在我面前,微凉指腹轻抚过我脸上的泪痣,嗓音多了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爱意,“青青,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去厂狱?”
厂狱乃是西厂禁地,非提督之命不能擅自闯入,我也是冒着提督夫人的名头混进来的。
我惶恐地望着他,“妾身……真的是想和大人一起回提督府……”
“那你为什么要去皇宫?”
我认真回答,“去打麻将……”
我看见杜东明的唇角抽了抽。
他漆黑眸子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搞什么鬼。”
“大人日理万机,根本没空理我,妾身只好跟小姐妹们打打麻将,打发寂寞。”
我眼眶微红,抱着杜东明嚎啕大哭,“大人啊,你不知道啊,妾身天天多么思念你,多么喜欢你啊。”
“喜欢?”他低低一笑,“宋青青,我可给不了别的男子能给你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丝滑无比的下身,暗道这样最好,我可不像委身给你这个死太监,大狗官。
我摇摇头,一脸真诚,“只要提督大人一直陪在妾身身边就行了,妾身别无所求。”
杜东明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笑意,起身甩袖离去。
翌日,卧房中便多了一副制作精良的麻将以及一张麻将桌。
这天,明贵妃召他进宫,他有条不紊的晨起洗漱,提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我尽快起床。
我睁开惺忪睡眼,“大人,你去皇宫带着我干嘛,妾身太困了。”
我说完,又蒙头大睡。
少顷,我猛然掀开被子,突然想起今日要给陛下报告杜东明的行踪,“妾身这就起床。”
我迅速弹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衣、洗漱,两分钟后,我钗松发乱、衣斜冠乱的出现在他面前,扬起脸上望着比我高一个头的杜东明,“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杜东明瞥了我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抬手正正了我的衣服,又细心地将我头上多余的珠簪拿掉,只剩下一精致的珍珠簪子松松挽着长发,声音温柔如春水,“你本就容貌端丽,何必让这些庸俗赘物夺了光彩。”
我心脏怦怦直跳,满脸羞红,眼睛直冒桃花。
谁能想到传闻中冷酷无情的西厂提督会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喽如此温柔。
他轻握我的手,我二人看起来如胶似漆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