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他的龙榻被称为“断头台”,侍寝的路被称为“不归路”。
寻常宫妃只要侍寝,第二天便会被新帝赐死,搞得后宫人心惶惶。
很快,宫里就只剩下四个女人,其中三个都各怀本领。
皇后喜读书,出口便成章,才华横溢。
柔贵人善舞,一舞动京城,摇曳生姿。
慧才人善作画,下笔如有神,惟妙惟肖。
而我是个穿越女,曾经主修土木工程,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连教习嬷嬷都说我木讷。
谁知,我却靠学过的专业知识,在这后宫中存活下来。
据我推测,新帝喜欢有才华的女人。
我背了两首小诗,和柔贵人学了一支舞,还在慧才人的指导下作了一幅画,想凭这些让我免除一死。
除此之外,我日日在宫里祈祷,希望侍寝的日子能来得晚一点。
却终是逃不过一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一道圣旨送到软竹轩,还没等我立遗嘱,人就被裹起来往皇帝的寝宫抬去。
新帝见到我时皱着眉头,眉眼透出的威严让我浑身一震,心里感慨,此人虽然暴戾,长相却甚是俊美。
新帝名唤轩辕凉,再凉也没有我即将赴死的心凉。
他眼里的冷意深入骨髓,上下打量着我。
“苏茵,吏部侍郎的嫡女?”
我颤颤巍巍地点头称是,他移开了目光,坐在桌前掌灯批奏折,仿佛当我不存在。
一直到后半夜,轩辕凉才有了停笔的迹象。
我想着机会来了,俯下身子:“陛下累了的话,臣妾可以为您跳舞。”
可是裙摆太长,还没跳几分钟就摔了一个狗吃屎。
轩辕凉眼神似笑非笑,好像在说:你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失误,臣妾的特长其实是作诗。”我爬起来,在脑海里搜刮半天,奈何太紧张想不出一个字。
然后,我在轩辕凉的眼皮底下,背了一首《门前大桥下》。
我承认,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如此嫌弃过作为一个工科生贫瘠的语言功底。
“茵才人还有什么想展示的吗?”他似笑非笑。
我咽了一口口水,明白这大概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机会了。
只希望慧才人教我的山水画,能让轩辕凉这位大爷满意。
“陛下,我给您画幅画吧。”
轩辕凉把手中的笔递给我,带着玩味的笑容,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面对桌上展开的偌大的纸,我回忆着慧才人的教导,轻轻落笔。
山为勾皴点,树为彩墨染。
奈何我手抖,第一笔就画错了位置。
哪怕是当年高考,我的脑子也不曾转得这样快。我挖空心思想着解决办法,越看越觉得,刚才那一笔的形状,像极了一个指北针。
看来,形势所逼,不得不拿出我的老本行了。
我拿着笔勾勾画画,没过多久,一张建筑施工平面图跃然纸上。
轩辕凉扫了一眼,若有所思:“这些框是什么?”
看到他感兴趣,我似乎抓住了活着的希望,陪着笑给他解释:“陛下,这个不是普通的框,而是墙体。”
接下来,我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讲解,引导他识图。
我的哈欠越来越多,轩辕凉的眼睛越来越亮。
末了,他意犹未尽道:“你说得没错,若是按照这种结构建造,的确可以节约建材,尽可能地收容我朝的灾民。”
那是当然,我带着困倦的眼神中平添了几许骄傲。
穿越前,我可是用了将近半个月才设计了这张图。
轩辕凉说:“茵才人想必困了,先就寝吧,朕再研究一会。”
我站在原地不敢走动,没有轩辕凉的一句准话,不知道我明天将是活着还是被赐死。
他见我犹豫,走过来,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腰,把我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我咬咬牙,既然我的才华帮不了我,那就只好色诱了。
这么想着,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他的脖子:“陛下……”
轩辕凉握着我的胳膊放在床上。
“朕不杀你,也不会动你,安心睡着便好。”
说完他便转身去看图了,留下我一个人躺着,一头雾水。
所谓侍寝,归根结底是什么都没干。
柔贵人和慧才人很为我感到高兴,皇后似乎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后宫就我们四人,若是有点风吹草动,轩辕凉立马就能知晓。
我本想安安静静,尽量不出风头,免得被人发现我侍寝之夜在画工图的事实。
与其搞宫斗,不如想想怎样让轩辕凉对我的新鲜感保持地久一点。
果不其然,轩辕凉再次召我侍寝。
那张图依旧摆在他的桌子上,只不过多出了好些标注。
我正欲行李,他随意地摆摆手,示意我到他身边。
“朕仔细研究过后,仍有些地方不明白,你再仔细说与朕听。”
他的眼神不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帝王,更像是一个期待的孩子。
面对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有一瞬间,我想把大学四年学的所有知识灌进他的脑海。
奈何我不能。
我只有有所保留,才能保证自己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随着他的表情渐渐不耐烦,我明白自己已经把同一个知识点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了,头上开始冒冷汗。
早知如此,当初就多看几遍文献了。
突然,我灵光一闪。
“陛下,你看这张图,是否少了些东西?”
轩辕凉不解,我谦逊地指出:“是尺寸。”
为了不让他觉得我是故意下套,我连忙补充:“陛下,所谓尺寸标注,需要实地测量。”
他道:“这测量,茵才人可有什么妙计在里面?”
“如果陛下放心,大可交给臣妾。”
轩辕礼眯了眯眼睛:“你从哪里懂得这些?”
我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帝王大都多疑,若是他觉得我是苏成尚安插的眼线,岂不是前功尽弃。
“臣妾自幼便喜欢建筑,略有天赋罢了。”我跪下来:“所有半句谎话,愿株连九族。”
“你的九族朕暂时不会下手。”
轩辕凉淡淡道。
“朕会组织测量小队,跟随你一同测量尺寸,事成有赏。”
我按照曾经工程测量实习时所填的表格格式,重新制定了多份,分发下去,让手下的人测量角度与距离。
古人似乎有自己的测量方法,表格分发下去之后,效率高了不少。
宫外的天有点热。我给其他人嘱咐如何填写数据的时候,一转头与轩辕凉四目相对。
意识到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忽然有些发怵。
看着测量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轩辕凉说:“茵才人也算是功臣,朕有一礼物要送给你。”
我跟随着他上了马车。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奏折递给我。
白纸黑字,赫然列着的,是吏部尚书苏成尚的名字与罪状。
而这苏成尚,是原身苏茵的父亲。我撇撇嘴,真是好一份大礼。
他说:“依你看,这吏部尚书该如何处置?”
我已经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苏成尚身居高位,却留恋烟花之地,苏茵便是酒楼里的妓子所生。
苏夫人听说了这件事,气的不轻,当即派人打死了苏茵的亲生母亲,还把不足一月的孩子扔到了乱葬岗。
所幸好心人帮助,把苏茵送到附近的一座寺庙,才得以存活下来。
谁知新帝篡位成功后,朝廷里的高官争相送女儿进宫,苏夫人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苏荣离开,便打听到了苏茵的去处,用武力逼迫她代替妹妹进宫。
想到这里,我跪倒在轩辕凉面前,把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一掀开帘子,马车已经停在了苏府门口。
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公公,突然通知陛下驾到,苏成尚领着妻儿与家丁,齐刷刷跪在了苏府门口。
轩辕礼对着我伸出手。
我略一愣,把手搭了上去,在他的搀扶下迈进苏府。
在外人看来,这一定是宠妃的待遇吧。
其实,比起宠妃,我更像是皇帝钦定的施工项目负责人,在刚刚还经历了一场生死局。
不过苏成尚显然不知道他的龌龊行为轩辕凉早已了如指掌,他跪在地上盯着轩辕凉挽着的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到了堂屋,轩辕凉懒懒地坐着,也不说话。不得不说,他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强烈的压迫感充斥整个房间。
苏成尚在一边陪着笑,作出慈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