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操盘的娱乐圈的舆情,可我最终还是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我是身价千万的明星紧急事件公关大师。
平日里,我在一家报社里做着小记者。
只为了及时知晓新闻动态,把握舆论风向。
等到明星们出现了需要紧急公关的新闻,就轮到我上场。
上上次,明星A被爆出欺骗多名女生的感情。
我立即找到这些女孩的黑点,将这些黑点大肆渲染,铺天盖地的宣传。
让这些女孩们看起来十恶不赦。
我又找到这些女孩的弱点,毫不道德地对她们进行威胁。
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女孩们不得不撤销了对明星A的控诉。
舆论风向立即开始转变,大众的愤怒转向了那些可怜的女孩们。
而明星A,又变成大众眼中那个,单纯而善良的大男孩。
上次,明星B被爆出酒驾事件,影响十分恶劣。
我立即让明星B的公司,在网络上创建了‘阴阳’两个词条。
‘阴词条’是给社会大众广泛讨论的词条。
‘阳词条’则是给粉丝们大力洗白的词条。
等到大众对该事件没那么关注的时候,我立即让明星B的公司将‘阴词条’从网络上移除,只留下‘阳词条’。
从此,再有大众搜索明星B酒驾的新闻时,只能看见充满粉丝洗白言论的‘阳词条’。
就这样,明星B酒驾的这则丑闻,跟着大众的愤怒一起,彻底消失了。
一次又一次,我在舆论的海洋里起起伏伏,用公关手段洗白一个又一个明星。
从未失手过,也从未犯难过。
直到这次。
迷倒万千少女的顶流男明星李乘风,一直号称自己热爱机车。
所以他参加了关注度极高的MOTOJOY国内选拔赛,顺利晋了级。
可没过多久,素人选手宋霖就在网上实名揭露了MOTOJOY的黑幕。
是李乘风买通了其他选手,只有宋霖拒绝了他的贿赂。
宋霖的机车却在比赛前被赛方动了手脚,他因此在比赛中跌出赛道。
差点落了个半身不遂。
偏偏宋霖还有个悲惨的身世。
这则新闻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
大众对宋霖的同情,让‘MOTOJOY黑幕’‘顶流明星的特权’‘李乘风无耻’这些词条,霸占了热搜。
同情牌,一向都是舆论战里最难被打赢的一张牌。
所以李乘风的这次舆论危机,辗转了几个公关大师之手。
用尽一切软硬兼施的办法,都没能够解决。
最后,李乘风的经纪人找到了我:
“阮婉女士,在公关行业从业没几年,名气却已经不小了。
业内都在关注乘风和MOTOJOY的这次舆论危机,你要是能解决它,身价不知道能翻多少倍。天价你随便出,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我示意助理杨一紫拿过经纪人递来的宋霖的资料,翻开。
上面只有简单至极地描述。
宋霖,19岁。
父母双亡,没有其他家属,在鑫鑫福利院长大。
人际关系极其简单,无任何不良嗜好,平常在修车铺打杂来维持生计。
助理杨一紫的视线扫过资料,站在一旁,连连摇头:
“这个宋霖,人设惨就算了……更是没有任何明面上可以利用的黑点和弱点。
阮姐,这次太难……我们别自砸招牌。”
我看着资料扉页上,宋霖的黑白相片。
相片上是一个长眉长眼的少年,很好看。
只是他没有笑,显得有些疏离。
“当然不能算了。”我淡淡开口。
因为紧急公关,并不仅仅只是我的工作,早已成为了我的乐趣。
我喜欢看见,大众因为我的手段,而被蒙蔽双眼的样子。
越难的公关,我反而越想要挑战。
“活儿我接了,”我接过经纪人递来的银行卡,“等我消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既然宋霖没有任何明面上可以利用的点。
那我就要以记者的身份,走进他的生活。
一点一点摸透他,再一点一点摧毁他。
彻底打赢他这张同情牌。
MOTOJOY比赛那天,宋霖冲出赛道之后,就因为伤势过重被拉去了中心医院。
他做完手术,就一直在医院修养。
可总有些李乘风的狂热粉丝去医院里声讨宋霖。
为了不影响其他病患,医院只得拒绝一切闲杂人等进入病区。
连扮演记者的我也被拒之门外。
我只好换个办法接近宋霖。
夜里,我向报社请了假,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刀。
划伤了自己,拨通了120。
在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声里,我声势浩大地住进了宋霖隔壁的病房。
隔天,复检室外的长队里,我终于遇见了目标人物。
宋霖站在队尾,下巴尖尖,脸上布满淤青,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要想走进一个人的生活,得先走进他的内心。
同病房的大妈总是问我,昨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直没有回答她。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开始了表演。
声情并茂地张口,声音很大:我是个记者。
昨晚加班,跟进被拖欠薪资的民工们的新闻,他们争执中,我被误伤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蝉声猛然扯破天空,而宋霖猛然抬头。
他的眼神穿过光与暗的界限,望向我。
我当然是故意说的这番话。
因为助理杨一紫之前查到,宋霖的父亲生前就是个民工,卷入了一场工程款纠纷。
他多次想寻求记者的帮助,但是这种新闻对于报社来说意义不大。
所以没人帮助宋父,他只能多次用激进的方法威胁包工头。
最后包工头被逼急了,伤害了宋父。
这就是宋霖失去父亲的原因。
周围的大妈们听到我的话,连连咂嘴:“小人物没人权,像你这样善良的记者不多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满脸都是伪装出来的痛惜,继续杜撰着故事,“我只是不想看见那些无助的民工走投无路。”
故意用谎言拨动宋霖心中最痛的神经,让他与我产生共鸣。
病房的大妈们素来爱聊八卦。
那些我光明伟岸的谎言,就这样,每天被大妈们一遍又一遍地谈起。
我经常故意与宋霖偶遇,在换药室,在输液病房。
为了让他对我记忆深刻,也为了更了解他。
我发现宋霖与同龄的少年太不相同。
他喜欢灰色,口味清淡。
他反复听的那首歌,竟然是张国荣的《有心人》。
五天后,宋霖因为支付不起住院费,提前出了院。
我也跟着办理了出院。
我已经给宋霖留下了印象。
接下来,我就要一步一步获得他的信任。
很早之前,报社就接到过群众的举报电话,说郊外有个地下赛车场。
但同事们都觉得在地下赛车场采集新闻太危险,这个任务因此被一直搁置。
可我一回到报社,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为了得到了地下赛车场的具体地址。
因为除了这个地方,我想不到宋霖还能在哪里练习赛车。
我要去演一场大戏。
夜里,天上乌云密布。
而我面前的地下赛车场里,是各色的摩托车。
我在草丛里趴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了人群里的宋霖。
他靠在一辆黑红色的机车上,车身破得厉害。
可并不妨碍他连人带车,都是一副闪着光的好看画面。
我深呼一口气,打开相机,对准人群,按下快门。
可相机刺眼的闪光灯跟着亮起来。
赛车场里的人立即发现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逃,几个凶狠的面孔已经冲了上来。
他们揪住我的头发,抢过我的相机,将我的头按在地上,踩进泥土里。
“居然他妈的是个记者?!”
“臭婊子!居然敢曝光我们?!”
他们的声音尖利而愤怒,可我却并不害怕。
因为我是故意没有关闪光灯的,故意以落难的形象出现在宋霖面前。
越是危急的情况下,越容易产生信任。
我赌宋霖会救我。
远处,漫天扬起的灰尘下,人群中的宋霖瞥过我,果然愣住了。
我抬头,酝酿已久的眼泪在此刻适时地掉下来。
一滴、一滴。
宋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才捏紧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受了伤,流了血,很疼,可心里却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因为我知道,我赌对了。
宋霖朝我的方向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说着:“我检查一下她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