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恐怖故事。
我真的切开了我前男友的脑袋,给他做紧急手术。
报复分手大概没有比我还爽的了吧?
看着殷红鲜血在乳白色的脑浆之间流淌,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加快自己手上的动作。
「再晚送来五分钟,就可以直接见到他的尸体了。」我喃喃自语,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谁知道麻醉师在一旁语气惋惜地接话,「听说是在前方执行抗洪任务的时候为了救个孩子被冲毁的桥墩子直接砸中了脑袋才会伤得这么严重。」
我手里的电刀一顿。
分手之后,我曾经无数次诅咒过这个男人早晚有一天要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现在这一刻,我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快点脱离生命危险。
他是个渣男,可也算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成了英雄。
没有人在乎我在手术台上那一瞬间的愣神儿。
四个多小时手术结束,大家都在感慨我的技术之高超。
「安医生真不愧是最年轻有为的主刀医生啊,没给我们医院丢脸。」麻醉师确认病人体征正常之后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微微点头说了句辛苦然后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要去通知家属病人的手术情况。可还没等我走出手术室的大门,翟羽成母亲的哭声已经传入耳朵。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去,这才发现外面聚集的人不少——医院的几个大领导,身穿军装满脸紧张的兵还有翟羽成的母亲妙姨。
对着领导们简单弯腰,我直接来到了妙姨面前,「阿姨,手术很成功。等里面收尾之后病人就会被送去看护病房。」
妙姨哭得眼睛都肿了,抬头看见我的那一秒却是愣住,「安安?你回国了?」
在场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是一愣,话题如我所料直接跑偏。
「羽成的手术是你做的?」妙姨拉着我的手用力,满脸期许地追问。
我面不改色地点头,「对,是我做的。」
听见我这样回答,刚还在为了儿子寻死觅活的妙姨吸吸鼻子恢复了镇定,「那羽成就没啥事了,死不了。」
我无视了周围人眼神中的诧异,找了个借口飞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我忘了,医院一向是个八卦集散地。
不到半个小时,神经外科的群里已经开始议论我和“英雄”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爱恨情仇。
翟羽成和我之间的狗血故事确实称得上这四个字。
高中三年的暧昧到大学时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毕业之后就会和他原地结婚生子。
可直到翟羽成在那个雨夜,在我们曾经高调拥吻过的宿舍楼门口,当着所有路过人的面和我说分手。
爱情才终于变成仇恨。
我不知道他强硬分手的理由,也没有得到任何解释,就这样被相识七年、相恋四年的男友甩了。
医学院校花被甩的新闻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校园,而翟羽成也自此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人生里。
「该不会两个人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
在我愣神儿的这几分钟里,谣言开始变得离谱起来。
我安慰着自己谣言止于智者,可还没等情绪平复下来,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安医生,有重症患者需要抢救。」
工作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哪一刻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如此紧张过。
「什么情况?」
「刚送来的车祸患者……」
护士的话让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抢救一直到天亮才结束,之后又是早班预约门诊。一直连轴转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才终于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下。
只是休息不到十分钟,重症病房的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安医生,病人醒了。」
她的眼神告诉我,醒过来的人是翟羽成。
大概已经从妙姨那里提前知道了主刀医生是我,推门进去四目相对的时候翟羽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我难得有时间的时候就会想象自己再遇前男友时的场景。
或是脚下踩着高跟鞋带着众医生惊艳出场,或是参加了某个高端医学讨论会回家路上的偶遇。
反正不论是哪种情况下的相遇,都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尴尬中莫名透着点好笑的样子——他小寸头被剃秃了不说,半个脑袋还缠着纱布。而我,从昨天上班起已经连着四十个小时没有洗脸了。
想留下偷听八卦的护士被妙姨拉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久不见。」
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沉默地看着他,捏紧手里的夹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提问。
他盯着我的眼镜看了许久之后摇头,完全没有感受到尴尬般地回答,「没什么不舒服的。」
我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再问一些专业性的问题,可喉咙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听我妈说是你给我做的手术,你可真厉害。」
他还是原来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就连夸人都是干巴巴的那句你真厉害。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把我的自尊和骄傲按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摩擦。
「也是托你自己的福,让我后来将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不然今天你还真不一定能醒过来。」
这是一句和我身份十分不相符的讽刺,可翟羽成眨了眨眼睛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安安,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毒舌了?」
毒舌?
他轻描淡写将我好不容易等到的反击看成是老朋友许久不见之后的毒舌?
「语言系统恢复的不错,不过手术的时候也没碰到视觉神经啊!怎么瞎了呢?」我困惑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安安,我没瞎。」被污蔑成瞎子的渣男还挺委屈。
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惯用这种办法让我心软,五年过去他还是把我当成那个眼睛里只有他的小姑娘。
这样的认知让我瞬间没有了和他继续说话的兴致。
啪的一下合上患者记录表,我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没瞎?那是失忆了?」
翟羽成抿直了嘴角,「安安,我想和你……」
「我不想和你,」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
翟羽成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
「翟先生恢复地不错,如果在医院里待不下去可以办出院手续早点离开。」
我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翟羽成当然没有如我所愿地出院。
虽然手术成功可他毕竟做的是脑部手术,就算有我的同意书,也没有出院的可能。
「作为他的主刀医生,你应该尽量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去探视一下他的病情并且保持最大可能性的随叫随到啊!」
对于领导的这种要求,我当然强烈反对。
可是反对无效。
「他现在可是网上最炙手可热的平民英雄,每天和医院申请采访的媒体排成一条龙!抓住这个宣传点,我们科室今年的曝光度就有了啊!」
领导的话就是圣旨,我只有领旨照办。
对于我天天到病房里报道的行为翟羽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看我干什么?」某个回头的瞬间,抓住他在偷看的时候我凶巴巴地问。
经过四五天的恢复,翟羽成头上的纱布已经摘下来大半。
印象中那张稚嫩青涩的英俊脸庞依旧英俊,但已经变得棱角分明、分在坚毅。
我望着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坐在床上的翟羽成已经开口,「安安,你很闲吗?」
什么意思?骂我?
我皱起眉头刚准备发火,翟羽成擦了擦手里的苹果继续说道,「你已经连着五天过来看我了。」
「我有很多事要做!」我瞪了他一眼,顺手抢过苹果,语气不善,「你要是不想自己头裂而亡,最好别瞎吃东西。」
「对,就该安安这样骂你。」不知道何时走进来的妙姨突然接了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尴尬地看过去,「妙姨,您来了啊?」
妙姨对着我笑,眉里眼里都是满意,「这些天过来拜访的记者拿来的都是这些东西。这小子也不听我的话,就该安安你这样骂他。」
「他现在还是恢复期,这种硬东西最好打成泥状再喂给他。」我没多想,顺着妙姨的话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