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然,早知道今天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当年就该从桥上跳下去。」我看着包裹里的婚纱照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知道婚纱照唐玟是故意寄来的,但我还是被激怒了。
话音未落,他狠狠给我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
这个曾经带给我希望的男人,最后还是要毫不犹豫地将我抛下。
我指着包裹里用相框精心装裱起来的婚纱照问他,「她,才是你要娶的人吗?」
余光瞥见照片上笑靥如花的两个人亲昵地相拥,我只觉得刺眼。
「是」他径直略过我,走到窗边抽出根烟。
沈嘉然只比我大了两岁,可少年的冲动被得体的西装禁锢,笔直的背影流露出不可言说的威严。
「掐了」声音是我未曾发觉的沙哑。
他轻笑了一声,把烟摁在茶几上。
「小猫炸毛了?」
他扣住我的头,一点点逼近。
气息里全是香烟的味道,我厌恶地别过头。
他知道我有多讨厌这股味道。
从前每次和他过夜,他都只是假装掏出一根在指尖旋转,最后扔进垃圾桶里凑过来捧着我脸说,「只要是我们家颜颜不喜欢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小心翼翼让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我不是沈嘉然的情人。
从前我们是兄妹,现在我们是上下级。
我不想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把推开他。
「热搜都挂一周了,还没有心理准备?」他退让似的朝后移了一步,显得有点不耐烦。
「这一周你去哪里了?我又该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我听出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也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从十二岁到二十七岁,我亦步亦趋地陪他走到今天,圈子里但凡留了个心眼的都能看出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从热搜爆出的第一天起,那些人或明或暗地嘲讽我痴心妄想,我成了南城上流社会里最大的笑话。
「我对你还不够好?你知不知道知足?」
眼眶又酸又疼,一股热气从眼中涌出。
「我是该知足,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洛颜」我终于敢抬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可是,如果知道最后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那天我就该从桥上跳下去」。
话音未落,他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救你,不是让你活成这副鬼样子的!动不动寻死觅活白费我这么多年的力气。」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失控的沈嘉然,每一句话都牵动着额边的青筋,脸也憋得通红。
他为什么生气,是气我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吗?
我好蠢,怎么能忘记了沈嘉然是个商人,恐怕我和这些年的一切早已被明码标价,他的眼中只有价值。
我死心了,连争执也懒得。
「沈总说得对,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以后您想让我怎么还都可以,绝不会让您亏本。」
我的冷静完全不在他的预期里,他更气了,紧握的拳头直击墙壁。
「好,非常好」他换了副叫人直起冷汗的笑,「那就让我想想你能还些什么?」
我看着被甩的得震天响的大门,被抽了血肉一般地跌坐在沙发上。
当初沈嘉然把房子买在公司附近是为了方便上班。
唐玟没有回国之前,沈嘉然把我惯得不像话,因为我早上起不来上班,索性把家从别墅区搬到了这个大平层。
装修的时候甚至把它当作我和沈嘉然的婚房。
四处可见我们俩的合照,成套的情侣拖鞋、水杯、毛巾……
其实沈嘉然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他会默默将我挑选的东西付款,也会在我上蹿下跳布置的时候宠溺又无奈地接过剩下的活。
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耳边还残留沈嘉然的话。
我是越界了,他对我那么好,我早该知足了。
视线落在电视柜上有张微微发黄的相片,两个孩子朝镜头笑得羞涩。
那是我们俩的第一张合照。
十岁那年我失去了原本幸福的家庭。
一夜之间,银行家爸爸跳楼自杀,温婉爱笑的妈妈变得只会大喊大叫,最后也走了。
而我,被送进了当地的福利院。
进入福利院之后不久有个富豪给福利院捐了一大笔钱,还专门给福利院设立了基金。
所以林院长总爱叫我「小福星」。
呵,哪有这样的福星呢。
沈嘉然是一个月后跟着沈夫人来福利院做义工的。
十岁的孩子已经记事,无法接受这些遭遇和新生活的我没有一刻不想逃离。
站在湖边我有想跳下去的冲动。
「你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刚下过雨的石块很滑,脚下没有站稳我掉进了湖里。
醒来是在满是酒精味的病房里,沈夫人守着我。
「颜颜,觉得还好吗?」
她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声音很温柔,像极了妈妈从前的样子。
封闭的情绪一下放松,我扑到她的怀里痛哭,「妈妈,妈……我好想你……」
沈夫人心疼我,将我领养回家,于是我就成了沈嘉然的「妹妹」。
沈夫人的好友李阿姨经常来玩,她总是爱逗我们,「妹妹长大嫁给你好不好呀?」
我们俩看向对方的时候都脸红了,相片就是那一刻抓拍的。
小时候的沈嘉然很阳光,很细心,也很温柔。
他担心我还会想不开,总是在我发呆的时候做鬼脸做鬼脸逗我开心,也会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救了你,所以要听我的,好好吃饭、乖乖睡觉。」
那时候我怎么说的?
「洛颜永远都会听哥哥的,洛颜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现在听起来还真是可笑啊。
沈嘉然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呢?
好像是十二岁那年夫人去世以后。
夜深了,脑袋微微发胀,我不愿再去细想。
我终于决心离开沈嘉然。
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拿走所有的相片。
到这刻我才发现自己拥有的不过是两个行李箱就能装得下的东西,心底像缺了一块。
沈嘉然又出差了,我的离职流程走得很通畅。
沈史安不喜欢我,从前是沈夫人和沈嘉然护着我,十八岁成年后我就没再回过沈家老宅,也没再见过沈嘉然的这位父亲。
「听说你愿意离开嘉然?」
我挣扎着脱离保镖的束缚,「这就是沈总的待客之道吗?」
他示意保镖放开我,自顾自继续倒茶,「你倒是识相,我也不为难你。念在你也算是沈家养女,拿了这笔钱离开这里。」
茶室是封闭的,门口站着四个保镖。
我冷哼道,「这么大费周章把我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他也笑了,把茶推到我面前「能用钱办的事我也不想废太多力气,你最好听话,否则我能绑你一次就能绑你第二次。」
「我会离开,但是你的钱我嫌脏。」
坐在飞机上我才开始思考我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机票是随便买的,能最快起飞的那一班。
融城。
林盛和林琪兄妹俩倒是在那里。
我没有什么朋友,他们俩算是为数不多的两个。
因为沈嘉然对我好,所以有很多人会讨厌我甚至是针对我。
但是林盛和林琪就从来不会。
初二那年的秋天林家老董事身体不太好,整个家族的人都回了南城老宅,为了不耽误学业林家干脆就让他们转学到南城。
林盛和林琪是双胞胎,长得很像,一样的耀眼。
林琪转来的第一天就被选为了校花。
校草迟迟定不下来,支持林盛和沈嘉然的两拨人吵得热火朝天。
可是没有人知道两家是世交,他们是发小。
每年春节沈家是要去林家拜访的,我被带去过两回,算是见过。
「小丫头长开了,真好看。」一见面林盛就绕过沈嘉然来摸我的头。
我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让他的手落了空。
他也没在意,顶着沈嘉然墨一般黑的脸说「太久没见都生分了。」
我从五年级就跟着沈嘉然,我知道那些喜欢沈嘉然的女生都在背后说我是「鼻涕虫」,恶心又甩不掉的存在。
她们有很多拙劣的手法来欺负我,仿佛我们的情绪在翘板的两端,只有我不开心了她们才会开心。
她们在我的课桌里放过虫子,在椅子上倒过墨水,也在水杯里撒过粉笔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