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死了，死在了自家院子里。
她的头被人切下来做成了晴天娃娃，身体四肢被野狗啃食得不成样子。
在她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摔碎了的生日蛋糕。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天是我的生日，因为工作忙，没能回家。
原以为这次会和平常一样，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加班，却让我和妻子从此阴阳两隔。
局里的兄弟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想让我看第一案发现场的照片。
可我是受害人丈夫的同时，也是刑侦队长，任何案件都要经过我。
看着那染红了大半张照片的鲜血，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倩倩跟我开的玩笑。
可此时的办公室，鸦雀无声。
一旁的小陈刚想要开口安慰我，就被我说出的话打断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都愣着干什么，监控和人证都调查清楚了吗？」
平静到无法再平静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我把手中的照片放到就近的桌子上，抬眸扫视一圈身边的同事，和平时一样吩咐他们办事，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只有站在一旁的老彭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等所有人全都被我打发走，他才来到我身边，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无声安慰。
我睁着猩红的眼眸看向他，「师父，你说我为什么要做警察呢？」
如果我不是警察，倩倩就不会死。
我和倩倩是通过大学里共同的朋友介绍认识的。
我们一见如故，之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名警察，她的父母一开始有些不满意，总觉得我的工作性质会让他们的女儿吃苦。
当时我刚进入刑侦，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没有那么多的刑事案件，我的工作也不算忙，每个星期能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正因为这样，倩倩父母的态度才没有那么强烈，在倩倩的劝说下，也就答应了。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真的很幸福，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我都不会面对冰冷的墙面，而是一盏属于我们的小灯。
日子虽然说不上十分富裕，却也吃喝不愁。
但半年前的那桩命案发生之后，我的工作一下子变得忙了起来。
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倩倩并没有因为突然转变的工作性质而跟我发脾气，这也让我对她更加愧疚。
「许默，你不觉得这件事跟半年前的很像吗？」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师父彭海走进来，站到我身后，突然开口。
我脑海中的那根弦因为这句话而紧绷。
但之前那个案子的作案手法惨绝人寰，用彭海的话来说，他做了半辈子的刑警，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惨的。
受害人的尸体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小吃街的垃圾桶。
被一个饥饿的乞丐发现的，只有半截被油炸的手指。
经过进一步的调查，我们先后在小县城的各个地方的垃圾桶里都发现了受害人的身体组织。
有的是一根肋骨，有的是半截腿，或者是被剥下来的一块带着头发的头皮。
虽然彭海这样说，但没有确凿的线索能够证明这一点，也只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我在警察局看了一整晚的监控，却没有任何发现。
倩倩出事的那条小巷子没有监控，而她又是晚上遇害，周围的商铺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案情进入死胡同，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任何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许默，你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赶紧回去吧。」
彭海不止一次地劝我回家休息，可我不敢回去，不敢面对那个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家，不敢面对倩倩的父母，不敢回想倩倩死亡的照片。
彭海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便没有多说，只是眼神中的担忧又增添了几分。
就在这时，小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说他在案发当天听到了什么动静，说不定对案情有所帮助。
带着电流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清晰地落到我的耳朵里。
听声音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我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了那个藏在最底下的名字，拨了出去。
刘鹏来我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晚上了。
他脸上带着一个墨镜，长得并不高，看上去憨厚老实。
「许警官，弟妹的事我都听说了，请你节哀。」
刘鹏有些惋惜，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听你打电话说有一些线索要提供？」
我直接开门见山，并不想过多地谈论我妻子的事情。
刘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已经躺在床上了，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一男一女吵架，当时我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了，你也知道住在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会为了钱夫妻俩吵架。」
我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
「后来听说弟妹出事了，我才觉得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说不定能对你们的案件有些帮助。」
「我记得你的店在那条小巷子里吧？」
我看向对方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刘鹏点点头，还说我的记性很好。
我勾了勾嘴角。
「许警官，你这次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但也不要忘了小丽。」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想到了半年前的事情，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不管被害人是谁，我都不可能放过凶手的。」
看着天色不早了，我提出送他，但被他拒绝了，还说他本身就看不见，白天和晚上没有区别。
我只好作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落寞孤独。
要不是半年前的那件事，可能他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吧？
我重新坐到沙发上，回想刚才刘鹏说的话。
在我印象中，与倩倩有交情的异性，只有那个人了。
随后，我拿出手机，吩咐小陈帮我查一个人。
「许哥，他在半个月前就失踪了。」
没一会儿，手机屏幕闪烁，小陈的消息映入眼帘，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让小陈调查的人叫张蒙，是倩倩的发小以及前男友。
当时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曾经听岳父岳母说过这个人。
张蒙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谁都劝不住。
听说当时倩倩跟他提分手的时候，直直地在她家门口等了三天，谁来劝都不好使，他就想知道分手原因，甚至还用各种手段威胁。
张蒙这个人做事偏激，他说过要是哪天看见倩倩过得不幸福一定会来把她带走。
后来我和倩倩结婚了，他也来过几次，但一切表现都像一个正常人，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但刚才听到刘鹏这样说，张蒙的嫌疑被无数倍地放大。
我给小陈发消息，让他明天直接跟我去一趟张蒙的老家。
但结果可想而知，老家破败的房子宣告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小陈看着眼前岌岌可危的土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见我义无反顾地朝里面走去，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跟上来。
我并没有管他，而是径直走进屋子里。
里面设施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板床，上面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并不像是有人住过。
看来小陈说的没错，这个张蒙有问题。
搜查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墙角掉落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两个人的合照，男的是张蒙，女的是我妻子倩倩，他们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异性接触距离。
在照片的左下角有当时的拍照时间，三个月前，正是我加班最忙的时候。
当时我每天都睡在警察局，偶尔空闲会给倩倩打个电话，两个人说一些家长里短。
每次我说要不要请个假回家的时候，倩倩总是劝我要认真工作，早一点把凶手抓到。
现在我看着手中的照片只觉得可笑。
「小陈，向上头申请，通缉张蒙。」
撂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既然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办公室的同事心情都放松了不少，不再死气沉沉。
就在我们都在全力搜查张蒙的时候，一则交通事故的新闻突然传来。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心中那条好不容易看见一丝希望的线索之绳突然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