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宣九徐逼宫夺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诛我九族。
同时他要我去观刑。
寒风凛冽中,我声声泣血。
最终我那残缺的身体也被饿狼撕咬得粉碎。
满心不甘的我,睁眼却重回年少。
这一次我果断退婚。
然后立在前世的废帝跟前,目光灼灼。
「有人要抢你的皇位,臣女主动请缨,来帮陛下剿乱臣贼子。」
他逆着光,低沉地笑了声。
「准了。」
我拖着被刑钉戳穿的双脚,在没过双足的雪地里行走。
风雪挟了宣九徐和虞止鸢的笑声从前面刮过来,稳稳地送入我的耳中。
虞止鸢娇笑着问我:
「轻吕姐姐不妨猜猜这里是哪?」
我侧了侧头,先是隐约听到了铁链的声音,然后好像有人扑了过去。
「阿吕,嘿嘿,阿吕,吃。」
坚持了十天的我在此时突然瘫倒在地,拼尽全力吼出了那一声,「爹!」
「轻吕姐姐还不知道吧?骁阳侯听说你死了以后就疯了,现在啊,正趴在那里,把旁边的病狗当成你呢!」
「虞止鸢!」我挣扎着往前爬,想站起来掐死她。可是还没等我起来,就又被宣九徐踹倒在了地上。
「你疯了!朕能带你来这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这般是要忤逆谁!」
宣九徐气极,「是你爹不肯交出兵权,你们柳家狼子野心,都该死!」
「陛下,您别气了,人都已经在这了,快送姐姐上路吧。」
「好,都听你的。」
刚刚还怒不可遏的男人马上柔下声来安慰虞止鸢,他或许是向宫人打了什么手势,旁边的两个人马上拎起了我将我扔到了我爹旁边。
我颤抖着去摸他,他头发杂乱,平常不怎么明显的颧骨如今也凸了出来。
「真是父慈女孝,陛下,咱们今天不是待了猎犬吗,不如放进去开开荤吧?」
「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好。」
我马上伸手抱住我爹,然后听着一群猎犬狂吠着冲我扑过来,连日以来的刑罚让我觉得身上这些凶狠的撕咬也不过如此,只是听着我爹如孩童般的惨叫,声声泣血,宣九徐,你不得好死!
意识朦胧之际,我好像听到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喊:
「废帝逼宫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躺在床上。
因为昏睡不醒,塞姑吓坏了,拉着我直哭。
「疼!」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去,我的这只手前两天刚被虞止鸢弄折。
「怎么会?醉酒怎么会手疼?定是府中这次的酒没有酵好,我这就打发那些人出去!」塞姑拎着裙子作势就要往外跑。
「等等!醉酒?」
我马上撩起袖子查看自己的胳膊,不但没断,而且上面竟然没有一丝青紫。
不对!我的眼睛也是好的。
「塞姑,你先别哭,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喝的酒?」我挣扎着爬起来。
「前天,侯爷的寿宴上啊,您足足饮了两坛酒,昏睡到刚刚才醒呢,您不知道,侯爷跟夫人都来看过您五六次了,他们将将才去给您寻太医您就醒了,您是不知道,您在梦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寿宴,醉酒……这是五年前!我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突然感到十分快意。
我一把扯下被子翻身下床,重新穿上了随父出征时的劲装。
「塞姑,你去把府卫通通给我寻来。」
「咱们算账去!」
我带人去了城西的虞太傅府。
没一会儿,几个府卫就从后院将虞止鸢拉了出来摁到我面前。
此时虞止鸢的头发凌乱地挂在朱钗上,外衫也半搭在肩膀上,印象里她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轻吕姐姐,你干嘛啊?」她神色戚戚地坐在地上,跟以往一样装得良善极了。
「我爹好歹是圣上的启蒙老师,你们骁阳府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吧!」
我一听这话突然觉得怒火攻心,前世种种又重新浮现在面前。
我厉声喝道,「给我闭嘴!当朝十仗中有八仗是我爹打的,且不论代价,场场都能大败敌军,我凭什么不能!」
虞止鸢一时无言,默了默又悻悻开口,「那不知我又怎么触了轻吕姐姐的霉头?」
我挑起手边的长枪指向虞止鸢。
「前日我爹寿宴,你跟宣九徐在花园里干了什么?」
一听这话,她的眼睛里马上涌上的水汽,哽咽着开口:
「我和宸王殿下是两情相悦……」
你们两情相悦,所以一个装作我的良人,一个装作我的密友,利用完我之后再把我全家都赶尽杀绝?!
无耻至极!
「好!那我成全你。」
「真的?」虞止鸢马上从地上坐直了身子,十分期待地看着我。
「是真的,但是我忍不了这口恶气,不如,你付出点代价跟我换?」我俯下腰,噙着笑看向她。
或许是被我盯毛了,她也不再跟我说话。
我开口吩咐下人取东西,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止鸢。
「赤着脚从钉板上走过去,再拿着钳子拔了十指的指甲,我就把人让给你,如何?」
虞止鸢这下真哭了出来,颤抖着过来拉我的裤脚。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争了,轻吕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看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只觉得心烦,伸手挖了挖耳朵。
「塞姑,你看着,一样都别给我少下。」
「是。」
我迎着春风往外走,听着身后虞止鸢的哭喊声和虞家众人的叫骂声,心情大好。
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畅快。
虞止鸢是上午被欺负的,皇上的口谕是下午到的。
传话的公公领了一群人过来,看样子是来抓我的。
看着面前这些人高马大的侍卫,我不禁觉得有趣,皇上是以为我多难对付?
早就换回裙装的我端着样子,从善如流地上了宫里来接我的马车。
听着外面闹声渐微,我估摸着是上了宫道,于是把车窗推开往外面看了看。
那天宣九徐处死我时,带我走的是这条路吗?
想到他我突然又觉得难掩滔天恨意,怕被人看出异样,于是又把车窗放下坐直身体,强迫自己想想别的事情。
上一世,我在入宫之前,当今圣上就被宣九徐设计做了废帝。
后来轮到我被废时才得知,正是因为我嫁给了宣九徐,所以他才借势在朝中再次充盈了党羽好与废帝抗衡。
如此想来,前世里废帝的悲剧其实也与我有关。
正当我叹气之时,马车停了。
等我走进长恨宫时,殿内冷冷清清竟无一人。
我跪下去行礼,试探着开口,「臣女柳轻吕拜见陛下。」
无人应答。
「臣女柳轻吕拜见陛下。」
突然一声轻笑从殿后传了出来,然后我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人站定后开口,「郡主不必行叩拜之礼,起来吧。」
「谢陛下。」
抬头,起身,我看到他站在灯架旁边,长身玉立,手里握着一卷书。
上一次见宣于还是在前世,那时我还尚未出阁,跟着父亲进宫受封时远远地看过一眼。
「郡主可知朕召你入宫所谓何事?」
宣于侧着身子,将手背到了身后,用右手的书卷一下一下地敲着左手手心。
「今日的事是臣女失德。」我又跪了下去。
「你可知,如今朝中文官们关于处置你的谏书已经占了朕的御桌一大半了?」
他嘴边噙着笑,放下书向我走过来。
「陛下,今日之事我虽认错,但她虞止鸢也受的不冤。」
我直了直身子,此时宣于也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你倒是说说。」
「臣女一直跟随父亲在外为我朝固守边关,敌人来犯我提枪以身犯险之时,她在京中坏我姻缘,往小了说,她是不守女德,往大了说,她就是动摇军心。按军律,凡是扰乱军心者皆可被杖杀。臣女认为,今日她所承受的,也就是军中一些皮毛之戒。」
宣于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在我努力回想刚刚是否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时,又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你是不是在去虞府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英明。」
「看在骁阳侯府功勋的份上,下不为例。」
看到宣于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说话,我松了口气,又向他叩首。
「臣女斗胆,想向陛下求一恩典。」
「臣女善妒,德不配位,想来经此一事名声上也不会好听,请陛下赐臣女一道圣旨,让我退了与宸王的这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