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死了,她还不到一岁,
抱在手里轻轻的,连软软的,捏起来那么可爱,
我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一声妈妈我爱你,她就死了。
医生告诉我说是意外,我不相信,我在老公删除的家庭监控录像里面找到了。
我的婆婆把芒果大块大块的塞进小乖嘴里——小乖芒果过敏啊!!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因为从小就要看别人脸色,我常常对别人的情绪很敏锐。
孤儿院的人都很阿谀奉承,对我这种领养不出去的大孩子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为了读书,我经常在外面兼职,好在我刻苦的精神和努力并没有辜负我。
我成功考上了本地的大学,离开了孤儿院,在大学是我过得为数不多的潇洒时光。
我以为遇见怀宇会改变我人生,治愈我的童年,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悲剧的开始。
怀宇和我交往了整整五年,因为都是寒门子弟,靠自己的打拼汗水赚钱,所以我们俩的人生观价值观都比较契合。
他为人也十分朴实,对待工作勤奋从不马虎,除了他有个难缠的妈妈,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我想起第一次见怀宇他妈的时候,他妈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穷,配不上怀宇。
那天我几乎都不敢说话,怀宇和他妈吵起来了,最后不了了之。
出了怀宇他家门,怀宇就拉着我摸我的脸说一定会娶我,他哭了,他说他妈就是那样子,委屈你了小巧。
他妈极力反对我们结婚,怀宇冒着被打得风险偷了户口本和我领证。
领证完了晚上我们吃了顿火锅,我记得火锅冒着热气,店里的灯光暖洋洋的。
怀宇笑着和我说,我们搬出去住,离那个老妖婆远一点,然后再生个小孩,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以至于后来我一直都认为怀宇也讨厌他妈,想脱离他妈独自生活,现在想想我真是错的离谱。
就仿佛一个圈套,怀宇和他妈织了一张网,我就像是落入蜘蛛网的虫子,一旦陷入便无法挣脱。
我和怀宇领证了,我们一起去度蜜月,看风景,用我们攒的钱贷款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
购置了一座婴儿床,我躺在怀宇的怀里,听他畅谈我们的未来,一个小孩一条大狗,还有我们俩,在楼下散步晒太阳。
家人的温暖对于出身孤儿院的我可望不可及,我也想成为那个翘首以盼幸福的人。
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开始备孕,一切是那么完美无缺的进行着。
我也以为我会想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嫁给王子一样得到幸福的结局时,现实总是当头一棒打下来。
我生了个女孩,其实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爱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不喜爱呢。
可是怀宇那个妈三番两次因为是女孩对我撒气,或许她只是有点重男轻女而已。
我拍着小乖的背,小乖在我怀里乖乖的喝奶,等小乖长大了奶奶就会疼她。
我错估了人性的险恶,也被幸福迷了眼。
小乖死了,她一岁都没有,抱在手里轻轻的,连软软的,捏起来那么可爱,我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一声妈妈我爱你,她就死了。
医生告诉我说是意外,我不相信,我在怀宇删除的家庭监控录像里面找到了。
我的婆婆把芒果大块大块的塞进小乖嘴里——小乖芒果过敏啊!!
在我生产的那一天,怀宇和他妈都在产房外面等我。
生产太痛苦了,我记不得过了多久,医生护士一直在让我用力,在我脱力的最后一刻。
一声婴儿啼哭冲出产房,我知道小乖出生了,她瘦瘦小小干巴巴的皮肤沾满了我的血,她并不好看,可我爱她。
确保了小乖平安出生后,我疲惫的闭上了眼,恍惚间好像有什么声音在病房大叫。
似乎是什么晦气,还不是生了个女的,不要彩礼又怎么样,赔钱货之类的,那好像是婆婆的声音。
实在是太吵了,我睁开眼睛,怀宇脸色阴翳,婆婆则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我的嘴唇开裂,生产到现在都没有喝过水,他们也没有照顾我,怀宇分明那么体贴的人,兴许是忘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声把怀宇叫过来,怀宇手中抱了一个孩子。
正是小乖,我们一起商量的名字,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乖,可是怀宇见我醒来脸色不断,没有转晴,非但还更黑了。
他一把把小乖塞进我的怀里,就往外冲,病房里面只留下他的声音,妈妈叫他出去有事。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乖,也没有注意到丈夫那嫌弃的眼神,事情自那以后越发不对劲。
一开始是从医院搬东西回家的时候,怀宇说,他公司加班叫我自己打个车去。
后来则是三天两头不回家,说是老板给他派的任务越来越多了,实在是太忙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我那时候在坐月子,全身心都放在小乖身上,并没有对婆婆和丈夫的异常十分关注。
可是有些时候你越不关注的事情,水落石出的往往越快。
怀宇不再回家吃晚饭,每天加班到深夜,时常醉醺醺的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酒气,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与他回家时间越来越晚相衬是他愈发恶劣的脾气。
就比如家里不干净,他只会一味的指责我,为什么在家没有收拾东西明明不需要我挣钱。
可他不明白,小乖每个夜晚吵醒我多少次,我顶着黑眼圈在家里劳作的时候,甚至晕了过去。
他不在家,婆婆也不会来照顾,有时候他会兴致勃勃的逗弄小乖,但是只要我一提到让照顾小乖,他的脸色会一变,又会对我破口大骂。
事后,他又会抱住我,用一种很难受的语气跟我说是他的错,他没有让我过上好日子,还让我这么辛苦。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疲惫,漫长又可怕,我以为我会很快厌倦他这种指责我,又安慰我的把戏。
可怕的是,我发现我习惯了…
我开始做越来越多的活计,他也越来越不顾家,每个月打到账上的,不过是那点钱。
那天我又像往常一样,在凌晨两点收拾他的衣服去洗,我能看见在那洁白如雪的衬衫上多了一个猩红的口红印。
有那么一瞬间,口红印像是女妖一样对我讽刺的笑了起来。
小乖死的那天,我并不在家,我在菜市场买菜。
那几天怀宇跟我说婆婆要来家里住几天,帮忙照顾孩子,弥补小乖出生就没有怎么照顾过她的遗憾。
我十分奇怪明明婆婆之前很讨厌我们的,她刚来的几天都很正常,无非是帮小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对我的语气不像往常那么恶劣,连怀宇那几天都很早的回家,在家里吃晚饭。
他们有的时候会在沙发上讨论到深夜,我端着水果盘给他们吃的时候,听到他们无非是在讨论什么亲戚之类的事,也没有放在心上,早早就去睡了。
事情是在第三天发生的,那天早上怀宇说他很想吃排骨,叫我立刻马上就去买,又叫我不要带上小乖去,有婆婆照顾她。
只是在我快步走回家时,我接到了怀宇的电话,他用一种无力又气冲冲的语气和我说,小乖死了。
装着排骨的袋子散落一地,我发了疯似地往家里跑去,我在电话里拼命的质问,小乖为什么会死?
他没说话,只是报出了医院的地址,叫我赶紧过去。
在素白的医院走廊里,医生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向我宣告最后的通讯,过敏抢救无效死亡。
怎么会这样?我不过就离开家半个小时,就在这半小时,小乖怎么会因为过敏死掉呢。
我目呲欲裂,怀宇站在我身旁,用他的手轻轻拍我的肩膀,他的眼睛低头盯着皮鞋尖,我没有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又转头看向婆婆,婆婆的眼神躲闪,在前面我说过了,因为我是孤儿出身,能很敏锐的察觉到别人的情绪。
所以在婆婆焦急的抓着医生的白色褂子叫医生赔钱,是医院害死她的孙女时,我察觉她身上写着两个字——虚伪。
回家的路上,婆婆和怀宇相互交谈,婆婆满怀歉意朝我道歉,不停的擦着眼泪说他她没有照顾好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