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大昭罕见的下了雪。
我的夫君,那个极其偏执阴狠的赵晋殊抱着我落了血泪。
可是,我就是他杀死的啊。
他又在作秀给谁看?
…………
赵晋殊娶的是安国公的小女儿。
张婉。
人如其名,柔情似水。
听说还是他自己向陛下求娶的。
婚期就定在来年三月。
崔豫安好久都未来找我,像是躲着我一样,我倒是觉得有些许无聊。
我想,就算是他现在就跟我提亲,我也会答应的。
赵晋殊都有了新欢,说到底终究不是一路人。
又过了一月,崔豫安提着聘礼来提亲了。
我坐在长亭古道旁,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们。
我呼出了一口气,勾起笑容对身旁的春桃说:“你看,我也要嫁人了。”
我跟赵晋殊扯平了。
感到身后有阵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离我两步路停下,崔豫安轻唤我:“茵茵。”
我转过头看他。
他向是做出来巨大决定一般,把一肚子话都跟我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刚弱冠时便喜欢了,直到如今。我的心里也只有你,我崔豫安的妻子只有你,也只能是你。茵茵,嫁给我吧。”
我看着他对我说着情话时的样子,忽然想到赵晋殊。
他对我说过情话吗?好像没有。他总是一副霸道的样子。
一股悲凉袭上心头,眼眶泛酸,最终压了下去。
我在犯什么贱呢。离开了又想念。
不如珍惜眼前人。
我答应崔豫安,“好啊。”
他拥我入怀,像对待珍宝一般的温柔。
眼泪不自主的滑下,打湿了崔豫安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看我,轻拂去我脸上的泪水,哄我道:“茵茵别哭,大喜的日子哭成了个泪人。”
我胡乱摸了把脸,问他:“我美不美?”
他失笑:“美。茵茵最美。”
我订婚这事,没出半日就传遍了京城。
有人艳羡,有人鄙夷。
陈娇娇来找我的时候,织锦局的绣娘正在给我量衣。
她羡慕的说:“崔侍郎真是下了血本,连织锦局都来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崔老夫人你见了吗?”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提亲那日是崔侯爷和崔豫安来的,崔豫安都未曾跟我提起这事。
她蹙了蹙眉,“奇怪,老夫人。”她话没说完又在想什么,一直想了很久,才说道:“提及老夫人我才想起一事。”
她看了看四处,见没人说道:“你日后还是跟崔侍郎说要搬出去住。”
“崔老夫人曾打死过几个侍婢。就连崔侯爷的侍妾都被她发卖过。如此不善,茵茵要小心。”
“我怎不知这档子事。”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也是才想起来。”
我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我开玩笑说:“还有一年呢,如若不行,我退了他的婚!”
陈娇娇抿了口茶,轻哼一声:“那你就当老尼姑吧!”
我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找了个恰当的理由问了崔豫安。
他见我提起他母亲,脸色有些不悦最终答应我。
我心里存了疑,对这位崔老夫人有些担心。
去的那日,我起了个大早,清晨就到了崔府。
原本崔豫安是想让我跟他一起,但我还是想只身一人来看看。
崔豫安和崔侯爷上朝去了,下人通报后,我便在花园候着。
一身穿锦服的女子见了我,连忙向我招手:“大嫂!”
春桃在我耳边低声说:“这是庶出的二小姐。”
我颔首微笑:“二小姐。”
她嘀咕了一句:“大嫂叫我柔儿就好。”
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问我:“大哥上朝去了,大嫂怎来了。”
我说明了来意,崔柔的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很是怕崔老夫人。
崔柔略踌躇了一会,才跟我说:“老夫人脾性很差,嫂嫂其实不用去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总该见一面的。”
崔柔见我如此坚持,也没多说两句就随意找了个借口走了。
崔柔走后,我又等了好一会,一直不见人来。
春桃问了几时后,回禀我:“娘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无碍。”
既然崔老夫人如此难缠,等上一两个时辰也是正常的。
下人迎了我进去,只不过主殿内并没有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尚在梳妆,沈小娘子再等等吧。”
我颔首微笑。
婢女退了下去后,内殿有道女声传了出来:“就她那个遭夫君嫌弃的人也配得上我儿子!?”
随即有人符合道:“是啊老夫人,看她那样奴婢就觉得是个狐狸精。”
崔老夫人又说:“豫安把她娶回来不过是想传宗接代,她若老实本分就不会被怀王休弃!”
我一直都安静坐在椅子上,对于崔老夫人的话我是一点都没在意。
故意说给我听,我偏不听。
她要我知难而退,我便要迎难而上。
良久后,崔老夫人才由下人扶着出来。
她并不年轻,看上去也不面善,半白的发髻上插了几根珠钗。
她居高座,直接开门见山地骂我:“恬不知耻!”
我寻声看去,面色也冷了下来,冷声质问道:“崔老夫人,这是您的待客之道吗?”
崔老夫人从椅子上起来,双目圆瞪:“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我为何要以礼相待?”
“我是同怀王和离。”
她冷哼一声,“有何区别!?残花败柳之身,如何配得上我儿!”
我直视她的目光,逼近她:“老夫人又如何配得上这侯夫人之位的,善妒成性,毫无尊夫人仪态。”
她指着我,随手扔了一茶盏在我脚边,怒骂道:“你是半点都不如你姐姐!”
茶盏里装的是热茶,瞬间,我觉得整个脚上都火辣辣地疼。
我继续出言刺激她道:“我姐姐再好她也选择了太子!她不过把你当作垫脚石罢了。”
她这才明白我此来的目的,嚣张的气焰也消散了,不可置信般问我:“你都知道了?”
我轻笑:“我也没想到崔老夫人这么喜欢怀王呢。”
话落,崔豫安便推门进来了,他朝服未脱,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快步走到我身侧,看见了地上的碎片,他蹙着眉头几乎是吼着说的:“母亲!这是最后一次,若下次还有,我绝不姑息!”
崔老夫人被他气的急促呼吸了几口,“你竟为了她吼我?”
彼时,崔豫安正弯了腰把我抱起快步出府找医女。
他平时冷静温润的脸上充满了着急,内疚自责地说:“是我抱歉。”
我正被药粉疼的呲牙咧嘴,根本无暇去回他的话。
他更为自责了,神情凝重了起来。
处理好后,我被他送回了将军府,因着脚伤了我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夜间,府里都静寂无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喊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后,脑中什么东西都没了,只剩他。
“赵晋殊。”
我唤他,语气有些许委屈:“你怎么才来啊。”
他变瘦了,一张脸变得更加俊挺,比之前少了些顽劣。
他见我如此委屈,黑漆漆的瞳孔中流露出了心疼,不过那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平静,塞给我一个盒子,极快地说:“这是我赠与你的新婚贺礼。”
我垂了垂眼眸,心凉了大半,勉强勾起笑说:“谢谢你。”
“不过我没准备礼物,还望你海涵。”
他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虚礼。”
我想喊他时,他隐藏在黑夜里,就如他来时一样无踪迹。
夜里风大,我最终关上了窗户,断绝了念想。
他赠予我的是一个翡翠玉人。
像我。
竖日一早,底下人进来为我梳妆打扮时不由的嘟囔一句:“昨夜也不知是哪个混贼把姑娘的花草踩的稀烂,还待了许久,把树苗压弯了!”
我心头一惊,久久不能回过神。
山河岁月,无情蹉跎,再次见到他时却是在新年宫宴上。
大昭民风开放,未婚或已婚男女可同做一席,我受了崔豫安的邀请,同他一起做下。
宴会快要开始时,赵晋殊才携着张婉入殿。
张婉的衣裙很长,赵晋殊大约是怕她摔跤,在走上台阶时,他将裙尾提了起来。
崔豫安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伸出手将我搂入怀中,音量很小的在我耳边开玩笑说:“茵茵再看他,我便要生气了。”
我侧着头打趣道:“没想到崔侍郎的醋味这么大啊,我还以为崔侍郎海纳百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