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离霜,我爱上了一个盗梦人。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刚盗走我的梦,那是一个困扰了我十年的噩梦。
他叫梦寒,十八岁那年他拥有了盗取他人梦境的能力,成为了一名行走江湖的盗梦人。
我是他唯一爱过的人,他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他。
梦寒,谢谢你赐我一壶人间清梦,它已足够护我余生岁月长……
一年前一个看不见星星的夜晚,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仰望着漫天数不尽的繁星。
十五岁的时候,和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住在一起。
那时我们一家五口住在南方靠海的泷村里,父亲常年出海捕鱼,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足够养活我们一家人。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却不曾想“海妖”传闻的出现打破了我们一家的平静生活。
那天父亲和往常一样出海捕鱼,约莫父亲要回来的时候,我悄悄跑到海边迎接父亲回家。
我远远看着父亲的船驶向岸边,满心欢喜的朝父亲跑去。
不料天色突变,一时间狂风四起。海浪开始翻涌,浪花一浪高过一浪。
我拼命朝父亲跑去,却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眼看着他被比人高的海浪卷进了大海。
但我终究没能追上父亲,只留下他被打翻的船孤零零停在岸上。
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海妖”来了,带走了我的父亲祭海,但我根本不信什么“海妖”一说。
后来母亲修好了父亲的船,打算继续出海捕鱼,因为还要养活我和弟弟妹妹。
母亲出海的那天,我的内心莫名躁动不安。
事实证明,我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再一次亲眼看着母亲被海浪卷走,身后的弟弟妹妹也哭着跑进了海里。
大海一望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我的家人就这样被它生吞了。
我试图跳进大海,和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海浪却总能将我推回岸边。
最后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我想我应该活下去。
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家人才能一直活在我心里。
一天夜晚,我正蜷缩在被子里准备睡觉,忽然听到窗外一阵嘈杂。
我透过窗户,看到泷村的村民们纷纷来到我家门口,然后将他们手中的火把一个个扔向了我的家。
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我听到他们叫我“煞星”,说我是这个村子里的不祥之人,必须要把我烧死。
看着眼前的浓烟越来越重,我感到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我从后窗跑了出去。
在火光弥漫下,没有人注意到我,不然我真的有可能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离开泷村后,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索性一路向南,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我不曾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因为我害怕自己真的会像村民说的那样,是个天生的“煞星”。
但也就在我逃离泷村后,我长达十年的噩梦就开始了……
梦里四周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直冲云霄,仿佛要把天烧穿。
在那些疯狂跳动的火花里,我看到了父亲和母亲满是伤痕的脸。他们不再是记忆里慈祥温柔的模样,而是瞪着双眼呵斥着我。而是像村子里的那些人一样,他们说我是“煞星”,说我克死了他们。
在梦里,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尽管我是那样想告诉他们,我不是!
可无论我怎样挣扎,我的喉咙始终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突然,我看到父亲母亲狰狞的面孔正在慢慢消失,周身的火光也随之慢慢减弱。我第一次在梦中看到了星空,看到了高悬与夜空的皎皎明月。
我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再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梦寒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他就坐在我身边,手中提着一盏灯,坐在我的身边。
他看到我满头大汗的醒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异,反而格外平静淡定。
我猛然起身,惊恐问他是谁。
他说他叫梦寒,是无意间走进来的。
但是此时我有些来不及思考他是如何走进这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山洞,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渐渐消失不见的噩梦。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低声自问,想不出这一次噩梦怎么会主动放过我。
“是我盗走了你的噩梦,我是盗梦人。”
梦寒的声音很轻,但却足够震撼我过去认知的世界。
在梦寒简短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他可以走进任何一个人的梦境中,然后盗取做梦者的梦境。他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只要他愿意,世间所有的梦都可以为他所用。
世人皆期待美梦,所以一个令人神往的美梦会有很多人争抢,也价值连城。
我想他一定很有钱,但是看他朴素的穿着却又看不出他有富贵模样。
他说我不会再做噩梦了,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如果盗走的梦没有及时处理,那个梦境就会一直伴随着梦寒。所以他从来不盗噩梦,我是他的例外。
关于梦寒,我实在有太多好奇的地方,所以又忍不住问了他许多问题。
独身的人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落榜的人想要金榜题名的梦,失去亲人的人想要一家团圆的梦。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空缺。
只是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倾尽家产去换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梦。
梦寒告诉我,那些梦虽然是假的,但人的感受是真的。很多人就凭着那一点点真实的感受,就能扛得住生活中的无尽苦难。
我还是无法理解,便没有再说什么。
山洞里陷入一阵沉默,只有阵阵风声从耳边穿过。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流浪?”沉默片刻后,梦寒开口询问起有关我的事。
“是啊,但是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重新躺了下来,侧着身子看着他。
他问我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噩梦,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
我反问他,“流浪有什么不好吗?这些年我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风景。”
“没什么不好,我和你一样。”
梦寒的回答让我感到诧异,我没想到他也是个居无定所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回答我之后,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几分一闪而过的落寞。
“谢谢你。”我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向他郑重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从没有多余的赘述。
“梦寒,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做这个噩梦了?”我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梦寒朝我点了点头,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竟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那一夜,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神安无梦。
我几乎就要忘记,原来踏实的睡觉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梦寒已经不知去向。我看到手边有一个包裹,里面有几个包子,还有一些果子。
我吃光他留下来的包子,咬着一颗苹果,也离开了山洞。
我本以为我和梦寒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在十天后,我再一次遇见了他。
一家粥铺里,我刚刚帮老板干完活,享用着劳动换来的午餐。
梦寒看到我,直接坐在了我的对面问我,他轻声问我,“你怎么走了?”
“嗯?”我正在吃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可惜了,你错失了两只肥美的烤兔子。”
原来第二天梦寒并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出去打猎了。
但是等他给我带回两只兔子的时候,我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山洞。他知道我没有目标,所以只能按照我之前说的一路向南。
直到走到今天,他终于在粥铺里找到了我。
“那现在我又有机会咯!”我放下手中的碗,对他笑着说道。
“但是我不想再打兔子了,兔子多可爱啊!”不曾想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梦寒竟然讲起了笑话,惹得我不禁笑出了声。
梦寒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现在这里有吃有喝,打算待些时日再做打算。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还不等我反应,他拉着我就离开了粥铺。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没走多远,我们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