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爸和我妈一起逼死了大姐。
大姐下葬的时候夫家一个人也没来。
他们都唾弃她活该。
我站在风口上看着大姐被爸妈用最便宜的草席裹了潦草下葬，也认为大姐活该。
毕竟，自愿当扶弟魔的人不管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报应。
“市里有个新楼盘，5年后交房，你们一人拿10万，给天赐买套房。”
我爸抽着卷烟，抬头用一家之主的表情审视我们。
见我们不开口他以为我们同意了，又道。
“我和你妈年纪大了，等交房以后，你们四个姐姐一人还5年的房贷，也算给你们弟弟减轻负担了。”
我只当他在放屁。
大姐、二姐，三姐都不敢开口说话。
她们都被他用藤条打怕了，更是被他安排好的破烂人生搓磨得连斗志也没有。
我和她们不一样。
我是个泼皮。
当下我就清了清嗓子嬉皮笑脸地问。
“亲爱的爸爸，那天赐买房我们要出钱，天赐以后买车是不是我们也得帮忙，他娶媳妇是不是我们要帮忙出彩礼，他生孩子我们还得凑奶粉钱。甚至以后他出车祸高位截瘫，我们都得给他端屎端尿啊！”
“那可不，你们当姐姐的就应该帮弟弟，不是！李小四，你个乌鸦嘴，你怎么当姐姐的居然咒你弟弟！”
我爸扬起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舔了舔流血的嘴唇，忽视三姐偷偷拉我袖子的手，又笑。
“不是爸你说的吗，我们当姐姐的就应该帮弟弟。
妈生弟弟的时候是高龄产妇，医生都说了弟弟体质虚弱，难保以后不出事。
这也不是我说的，这是医生说的。
那弟弟生病了，出车祸了，难道我们不该帮忙吗？
他残废了也是我们亲弟弟啊，您说是不是？”
我爸气得脸色发青，抡圆了胳膊又给了我一个耳光。
客厅里的气氛低得吓人。
我妈在一旁气得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骑在我脖子上把我撕了。
但你要相信，这种家庭的父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算他当时打了你，几秒钟之后就会对你温柔细语说是为你好。
主打一个欺骗。
我年纪小的时候还不懂，总是妄想着从爸妈身上得到一点爱。
那时候我傻啊，我还会觉得他们对我笑，也是爱我的表现。
他们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真诚的爱。
但现在，我呸！
生了四个女儿，高龄产妇只为了拼一个儿子，哪会心疼女儿，女儿在他们眼里就只是垃圾货色！
“小四，你性格也太刚强了，不怪爸爸打你。
咱们家就天赐这一个独苗，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我们不给他想想，以后他在社会上怎么立足？
我和你妈岁数也大了，我们也挣不了几个钱。
你弟弟太小了，以后他会被人欺负，我和你妈心痛啊。
今天叫你们过来也没有别的事，这有一张卡，你们一人往里打10万块钱。
这样房子首付就出来了。
然后从你大姐开始，她先还5年贷款，你们依次轮了，也算公平。”
我用手背蹭着嘴角的血，阴阳怪气道，“我刚毕业不到半年，大城市竞争大，兜里连一千块也没有。这钱，我没法给。”
“胡说，前两天我看你朋友圈出去吃KFC，怎么可能没钱。有多少你现在掏多少，不够了你再找人去借。再说了，怎么你以前能给家里钱，现在突然又没有了？小四，你不实诚啊。”
我妈用眼神剜着我，抱着胳膊从客厅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她怕我逃跑。
哼。
我转头好笑地看了三姐多多一眼，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的朋友圈已经屏蔽了爸妈，甚至连大姐二姐都屏蔽了，三姐虽然没上大学，但好歹读了技校。
在这个家里，我和三姐算是有点话说。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背叛我。
我毫无顾忌地走过去高高扬起巴掌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
“你欠我的，得还！”
三姐自知理亏，眼眶发红地望着我，声泪俱下。
“小四，你就听爸妈的吧，爸妈也不容易，天赐也还小。我们是一家人就多担待些。”
“你愿意当天赐的奴才你当，别带上我！”
我不想奉陪。
大姐叫李振国，顶着李家第一个大孙的希望出生，没想到却是个女儿。
二姐叫李梦盼，秉承着家里做梦都盼着要一个孙子出生，没想到又是个女儿。
三姐倒是没有提前取名字，因为算命的说提前取了名字生儿子就不灵了，于是三姐出生之后，才起名叫多多。
到我这就不一样了。
我爸妈借了一屁股的债好歹去县里做了性别鉴定，知道我是个女儿之后喝了打胎药，结果没想到，就是打不死我。
不光打不死，我妈还差点出门让车撞死。
算命的又说了，这胎被打过怨气太重，要是强行弄死，恐家里生变。
于是我生下来之后，他们给我起名叫做李贱女。
用贱名压贱命，他们用这个法子对付我。
这个名字太难听，以至于从小到大因为这个名字我受过不少的白眼和毒打。
我出生之后的十八年，我妈总怀不上孩子。
直到后来才得了个偏方，终于生下弟弟李天赐。
李天赐和李贱女，真是天生一对啊。
我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这种原生家庭就得及时远离，要不然，就是永无止境地被吸血。
谁知道我走到门口还没过我妈这关的时候却被大姐拦了下来。
大姐李振国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
这个操作把我弄懵了。
“小四，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天赐是我们亲弟弟，我们当姐姐的有义务帮他，你的心别这么狠。”
我气急反笑。
我从小就怕李振国，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因为她是个绝顶大圣母。
谁在她面前哭找到她身上了，她就担起别人的责任。
和我不同。
我从不同情别人。
只要同情别人，就是被拖后腿被迫担负他人命运。
她说这话明摆着给我洗脑。
她自己愿意，她自己受着，我可不会因为她激将法，或者说两句难听的话就被她说服。
我冷冷地望着她。
“大姐，你知道天赐以后不容易，那你儿子高亮买房就容易了？高亮和天赐一样大，天赐以后娶媳妇买房，你儿子不要？大姐，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就是自己吃饱了不饿，谁也别想从我这掏出一毛钱来。”
钱，我可以给，但你们不能主动要！
说完，我推开李振国，起身往外走。
谁知道李振国又把我扯回来。
她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她把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圈发着红。
“小四，你听听话吧，你从小到大都没听过爸妈的话，姐姐待你不错，你听我的话难道不行吗？”
我鼻子一酸。
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软了软。
是，她这话说得不错。
她对我很好，小时候家里人口多没钱吃饭，李振国总是把自己的口粮分给我一半。
那时候没有李天赐，我是最小的，她确实疼我。
但我可以帮她渡过困境，我绝不会让她把我重新拉入泥潭。
我起身要走。
我妈这时候说了一句话。
“小四不愿给，老大你先垫上。你们家孩子还小，用不着花钱，你女婿又有蛮力气去工地能挣钱，你还推脱什么。小四这个死东西，等她筹上钱了再还你。你别急，小四可能挣钱了。”
我妈懂得怎么往别人心里插刀子。
大姐心最软，所以我不服从，她就再压榨压榨大姐。
反正，这件事情总得办成。
我佩服我妈的臭不要脸。
“妈！”
“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您说让我们一人出10万，我多难多累哪怕我天天喝稀粥我也给您凑上。天赐是我亲弟弟，我疼他。但是您不能拿小四的错误惩罚我。”
“我是咱们家老大，希望咱们家好，我拿了婆家的东西贴补咱们家，外人骂得多脏我都咬牙忍了，那不算什么。但是我能力有限，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这明明是小四的事儿啊！”
李振国不可置信，她很痛心。
她身子面向了我妈，双眼含泪，满脸不甘和不公。
即便上演了无数遍这种表情，她还是没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