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拔出插进我胸口的长剑,我朝后退了几步,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看着明雨戚执剑而立,身后的女人笑颜如花,柔情似水地拉住他的胳膊,挑衅地朝我一笑,明雨戚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夫妻和睦用在他们两个身上最合适不过了,我这个八抬大轿进门的正妻就像个笑话。
“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遇见了。”
我转身跳下南国的城墙,感受着透骨的凉风扎入我的身体,我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解脱。
可是天意弄人,我重生了。
我再睁开眼,已经被人四仰八叉地扔回我的风月阁。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布置,我感谢上天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一定让这对渣男贱女痛不欲生。
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明雨戚应该带着避子汤药快来了,我挣扎着起身。
“夕阳,你在吗?”
夕阳是我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我将夕阳视作我的亲人。
上一世被那个贱女人做成人彘,死状惨烈,夕阳去的时候,我还对明雨戚抱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我真的对不起我的夕阳、孩儿、我的母族更加对不起我的子民,都是因为我的恋爱脑害了他们。
夕阳走进来那一刻,我冲过去抱住了她,眼泪浸湿了夕阳的青色纱衣,夕阳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公主,你是不是想家了。”
夕阳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得到了许多的安慰。
我微微点头,将眼底的悲伤全都藏了起来,心事也锁了起来,她不该为我担心。
“夕阳,替我梳妆吧。”
夕阳替我梳妆的时候,我看着她的梳了南国的发髻给我,思绪又想到了出嫁前的场面。
南国真元十八年,我军大败,明国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割地赔款等于丧权辱国,再看看我那几个被明大将军打的稀碎回来哭鼻子的哥哥,难不成南国真的要亡了?
群臣向我父王献上和亲的计策,父王的眉头皱了又皱,却又别无它法。
父王在我的门口走了几十个来回,做了几十次的内心挣扎,我听他的气叹了又叹,拳头打手掌的声音在长廊里响了又响,最终还是一脸难为情地走进了我这个南国唯一的公主的房间。
父皇刚走进来,我就扑通一声跪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儿臣身为女子,不能披甲上阵,护国护民,如今和亲便能平息两国战乱,还边疆百姓一片安康,儿臣愿嫁。儿臣,谢主隆恩!”
父王顿时感动得直呼:“蓁蓁真是深明大义!不愧是父皇唯一的女儿。”
父王当即封我为“太平公主”,送我风光大嫁。
我叩首,起身时捏着帕子摁了摁眼角,看似抹泪,其实是为了遮掩眼角的笑。
上一世一想要嫁给明雨戚,本公主心里乐开了花。
在我眼里大将军明雨戚是个威武的英雄,破我军城墙后,不斩俘虏,不取百姓分毫。
人人都道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战场杀神,我却敬他有三分菩萨心肠。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我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调戏花花公子的谢蓁蓁,我成了全城百姓称颂的以一己之身安定两国邦交,为国为民的太平公主。
坐在轿子里,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不过这次不是骂声了,我还真是不习惯。
金丝檀木的轿子里我忍不住红着脸幻想着和他见面,幻想着他掀开盖头看见我后会是什么表情。
花轿出了城,朝着我的郎君而去。
我掀开小帘回头看了一眼生我养我的长安城,心中突然生了无限感慨。
只是,这一去,没有归期。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几人打断,夕阳为我插簪子的手顿了顿,我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夕阳识趣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神色担忧地看了看我。
我看着几个婆子端来的汤药,走过去端起来一饮而尽,我可怜的孩儿,娘亲不会再让你们来世间受苦。
站在我眼前的黑色锦袍的男人生气的脸庞,稍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他没猜到我会如此配合地喝下去。
也对,上一世我为了让他对我有所牵绊不惜自降身段,用青楼做派给他下了药。
明雨戚也是这样带着一群婆子闯入我的风月阁,将黢黑的汤药硬生生地给生生地给我灌了下去。
我上一世在明雨戚走后,用我的纤纤十指猛抠嗓子眼,将胃里的液体吐得丝毫不剩,才会诞下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祥瑞之兆,可我是个不祥之人,并没有给我的孩儿带来祥瑞。
我的孩儿被那名女子做成了包子,当着我的面,喂了野狗,我的恨意就止不住。
明雨戚朝着我捏着我的脸,丝毫没避讳几个婆子。
“一国公主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们南国的教养真是让本将军王开了眼界!”
我看着明雨戚的剑眉上的火气快要把他的头发点燃,我冷笑一声。
“这不是你不行吗?如果夫君房事功夫了得,妾身何须下药,夫君不该反省自身?”
他抬手一巴掌甩到我脸上,打得我头昏脑胀,然后留给我一个背影,主子走了,狗自然得跟上,几个婆子也忍着笑意跟着出去了。
夕阳待明雨戚走后,冲了进来,看着我脸上的红印,心疼得落泪。
“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与我上一世的遭遇比起来这算什么委屈?我替夕阳拭去了眼泪。
我日夜研读兵书,苦练武功,就算手被刀剑磨出血我也不停息。
这副躯体常年养尊处优一开始刀剑都提不动,只有练剑到大汗淋漓我才爽快,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我才能稍微不去想那些仇恨。
明雨戚见我如此,偶尔也会指点我,而他这些上一世我早就学过了。
用明雨戚的招数杀了他会怎么样呢?我想着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我今日练剑也变得更有气力,四周的树叶也被我的剑气震得哗哗作响。
一年后,我正在练剑一股好闻的合欢花的味道冲入我的鼻腔,她来了,这个味道十里之外我也能知晓是她柳萋萋来了。
芳草萋萋,其叶蓁蓁,她以为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她错了,我们俩都是那个死在十岁的明国公主曦月的替代品罢了。
谢萋萋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身穿白色素裙,梳着祥云发髻,插着一根桃木簪子,上面的刻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明雨戚的手艺。
说她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足为过,仿若仙子降临人世,可这副容貌背后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与我相比我这一袭红衣明亮而又张狂,那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是唯一的嫡公主,与她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自是不同。
柳萋萋挽着明雨戚朝我走来,点头向我问好,我只想撕了她的脸,装你妈呢?
不到时候,我还得再忍忍,我顺了顺气,眼里的仇恨被我压了下来,我将怒火发泄到四周的树木上,树叶哗哗作响。
我却没想到,她自己先做起了妖。
柳萋萋支开明雨戚,朝我走来,步步生莲,美得惊心动魄。
走到我面前缓缓向我行跪拜礼,啧啧,杀父杀子灭国夺夫的仇人朝我施礼我怎么当得起,她想跪那就让她好好跪着吧。
跪了半晌,我练完了一本剑谱,见她还在跪着,我不禁轻笑一声,乐意跪就一直跪着吧。
我转身想走,却被她柔声叫住。
“夫人,可是不喜欢我,以后都是要侍奉将军的,我不想惹得夫人不快,如果夫人不能接受萋萋,萋萋就长跪不起。”
“关我屁事,我可没让你跪着。”
我这嘴真的没个把门的,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还让咱们的小白莲怎么演姐妹情深啊。
我上一世就是被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欺骗,与她做了好姐妹,真心相待,明雨戚因为我如此对待她还对我怜惜几分,现在看见这副样子我就作呕。
我转身想要离开,这女人撒泼般的抱住我的大腿,嘴里叫喊着:“求姐姐接受萋萋。”
刚才还是朵小莲花,现在怎么变成狗皮膏药?
我用力一甩,她倒也是配合借力直接摔进池塘里,我看着成为落水狗的她,站在岸上冷笑一声。
自然会有人救她上来,何必劳烦我费心。
明雨戚将她救上来,她伏在明雨戚那结实的胸口上,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怎得要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