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山匪头子掳走,按着头拜堂成亲,洞房夜我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逼他带我下山,鲜血顺着脖颈流下,他却对我说“命给你,可以爱我吗!”。
翌日,山下,全家百口人命丧黄泉。
他怒为红颜,举兵马踏龙城,战至他最后一人,抽刀、回眸,“来世还是我来爱你!”
我叫柳南风,家中三代从商,是姑苏城首富。但商人地位还不如穷得一清二白的农民。
为给家里分忧,我将城里一名母亲重病无钱医治的秀才顾清川哄骗到家里,以给他娘治病为条件让他当了上门女婿。
顾清川虽穷,却生得温文尔雅,皮肤白皙,一双黑眸笑起来如弯月。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
但平静甜蜜的生活在一群山贼打破。
我们出门踏青时突然遇上一群山贼,他们将钱财劫干净后将我也一同掳走。顾清川一介书生,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抓走。
我被拖进山寨一个整齐干净的屋子里,山贼将我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就出了门,我被关在屋里整整三天。
第四天,一个长发加冠、穿着一身深蓝衣袍的男人亲自送饭进来。我看到张这冰冷的脸,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感。
男人看到我害怕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将身体凑过来温声道“不要害怕,我叫裴奇,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我脸上感觉痒痒的开始发烫,声音开始颤抖,“你...你离我远点!”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果然是不记得了。也罢...”裴奇直起身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像做什么决定似的深吸一口气说“忘了你千金小姐的身份吧,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生活。柳家一百多口可就剩你一个了,而我救你是因为你曾有恩于我。留下来,好好活着。”
什么叫做柳家就剩我一个了?我突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般,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等我平静下来裴奇才告诉我,他抓我是为了救我。我被抓上山的第二晚柳家就被灭了门,这种轰动全城的灭门大案官府却以山贼劫财灭口草草结案。
他说这件事与他无关,官府早已习惯将这些棘手难破的案子都往山贼身上推。但是我不信,他们这种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的人,杀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我柳家从商几十载从未得罪他人,除了他们这些毫无人性的贼人,还有谁会下此毒手。
我想过也许是裴奇为让我死了下山的心而说的慌言,但又觉得他如果只是为了让我留下完全可以一直关着我没必要撒谎。而且他说我曾有恩于他又是什么意思?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直到裴奇将浑身脏兮兮手臂还划了一道伤口的顾清川带到我眼前,我才含着眼泪有气无力地从榻上爬起来。
“南风......”顾清川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力气大的像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一样。
“阿川,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紧紧抱住顾清川“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顾清川闻言身体怔了怔,将我搂得更紧“南风...你听我说,爹娘一定希望我们两个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我推开顾清川“你什么意思?我爹娘他们怎么了?”
顾清川红着眼,哽咽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从顾清川的眼神里我看明白了一切。
裴奇没有骗我,我爹娘真的出事了。我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顾清川依然守在我身边,他依旧穿着被刮坏的衣袍,原本白净的脸上冒出胡茬,看起来非常疲惫。我抬起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说“我饿了。”
后来我才从顾清川这里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顾清川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山贼将我掳走的时候他不顾危险偷偷跟在后面,确定寨子的位置后还偷偷在附近转了一天,把地形地势熟记于心后才准备回去搬救兵救我。
但因为回去的路上被一场暴雨耽搁了,所以顾清川回到柳宅附近时已经接近三更。没想到当他站在侧门准备让小厮开门时,透过门缝看进去却看到府里竟然尸横遍野,血染满地面。
顾清川吓得瘫坐在地上,天色微亮的时候才壮着胆子爬墙进去查看。顾清川找到我爹娘的时候他们早已没了气息。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物品被搬得一干二净。
想到还身在贼窝的我,顾清川顾不得那么多,马不停蹄地便往官府跑。但不巧的是府尹大人当日并未在府中,衙门遣派了几队人马到柳府,但却不愿跟顾清川到山寨救人。
毕竟江南第一山贼裴奇是连官府都畏惧的存在。
于是顾清川找了专门做白事的人,付重金交代他们在官府结案后帮忙将人下葬,便孤身一人马不停蹄地回到寨子找我。
所以,裴奇没有骗我,他是真的救了我。但是我却完全想不起我跟他有什么交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独独救我一个。
我悲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是带着一定要找出真相为爹娘报仇的想法,我跟顾清川就这样在寨子里住了下来。
裴奇得知我们要留下也没有让小厮再守在房间门口,给了我们足够的自由。我闲来无事,便在这个寨子里闲逛起来。
这个寨子看起来像个小型的村子。里面瓦房林立,泥糊的墙看起来随时都要倒塌。除了在四周出口把守的山贼,竟还有老人妇女坐在门口操持农活,不远处好些小孩还蹲在地上斗蟋蟀。
后来我跟山寨里的老人聊天才知道,寨子里的人其实都是从十几年前那场大饥荒逃难出来的,官府私吞救济粮,朝廷重税,农户的地租堪比金子,为了生存大家聚在一起,慢慢地开辟出来这个寨子。这个寨子里老幼妇孺负责大家的衣食起居,成年男子便负责守寨站岗。
裴奇带领着兄弟们守在这座山上,从来不劫农户,只劫黑心财主和祸国殃民的贪官。更因为经常救济山下那些生活困难的老幼,所以每当官兵想上山剿匪,最先挡在官兵前面的反而是山下的农户,他们虽被冠以山贼名号,但却从未伤及任何无辜性命。
这山上的人原都是苦命人,是若非世道混乱,谁又愿占山为寇。
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裴奇,心里对他的畏惧一扫而空,莫名多了几分敬佩。
“这山中没有教书先生,这许多孩子如何上学堂识字?”我边帮着一位阿婆边剥粟米边问她。
“哪里有这般好命能识文断字,但求每日温饱平平安安便罢了。”阿婆叹气道。
我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我向裴奇要来一间空屋子,让小厮一起帮忙做了一些简单的桌椅,顺便让他们下山去带回几本诗集,简单布置成学堂,由顾清川任教。寨子里想要识字的孩子都可以过来,一时间这间空置许久的小屋子挤满了孩子。
“你还是没变,跟小时候一样。”裴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
“什么?”我扭过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吗?”
裴奇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只是你忘了。或许我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记住的地方。”
我看出他眼神里的失落,连忙道歉“对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你没什么错。”
我抬头看向裴奇,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男人身材魁梧壮实,肤色古铜,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羁,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
如果说顾清川是白面书生,那裴奇则是一头暗夜里的狼。
我看着裴奇的脸,脑袋里拼命搜索有关于这张脸的任何信息,但一无所获。
于是我们两个都默契地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学堂里正在教书的顾清川。
听着郎朗读书声。顾清川偶尔抬起头望向我,会给我一个温暖如春风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