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死了。
被判定为自杀。
但现有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我。
可我却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
我是一家超市的售货员。
这天,我像寻常一样回家照顾我瘫痪的父亲。
在我家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夏小姐,您父亲遭遇入室抢劫,与歹徒搏斗时不幸身亡,节哀。”
警察将我爸的死亡原因告诉我,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安慰。
我很伤心。
葬礼之后我将自己在家里关了几天,然后独自料理好了他的身后事,才重新回到超市上班。
与我交好的朋友见我状态不对,安慰我:“别伤心,警察一定会找到那些凶手,给你爸爸报仇。”
我点头。
她问:“哎,你爸葬礼的时候,你妈来了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还没下班,几个便衣警察来超市找我询问情况。
“夏小姐,上班呢?”领头的是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脸上堆着有几分匪气的笑,“一会一起去吃个饭吧,顺便了解一些你父亲的情况。”
“那就现在吧,店里不忙。”我将传单交给同事,回去换衣服。
再出来时,男人正和我同事说话,手中拿了一张超市的宣传单,鲜红的颜色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男人:“她平时怎么样?”
同事:“啊,挺好的啊,除了性子实在内向。”
男人:“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同事:“奇怪的事?没有啊,都像平常一样上班下班,不过发生这事太可惜了,前几天她还专门买了菜给她爸改善伙食呢!”
我看见男人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为什么要改善伙食?”
同事被问得有些不自在:“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她和她爸的关系一直很好,之前也有这情况,倒是她妈妈......”
我打断她:“我们走吧?”
男人又恢复了原来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拉面馆。
“是这样的,”男人正经起来,“我来主要了解一些你父亲平常的生活状况。”
我理解,毕竟在一栋楼里歹徒恰好选中我家的几率太小,警方起疑心也很正常。
他两三口吃完面条:“你父亲平时有没什么交恶的人?”
我答:“这个......说实话,应该没有,自从三年前我爸出车祸高位瘫痪之后,很少见他交朋友。”
“车祸?”男人说,“我想起来了,你爸当初是闯红灯出的交通事故吧?”
我点头。
看来他们已经查到了。
当初的事故责任在我爸,不过事后对方也赔了钱,算是和平结束了。
男人将话题拉回:“那最近你们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麻烦?
我想起之前来店里的混混,答:“前几天有一伙人来店里,不过后来被赶走了,这算不算?”
男人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应了声。
饭后,他又安慰了我几句,说有什么麻烦可以找警方帮忙。
我连声答应下。
——
一周后,我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入室抢劫案有了新的发现,我被叫去了公安局。
男人问:“夏小姐,我们发现在您父亲死亡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这个号码的,您认识吗?”
那是一串陌生的电话,我摇头。
男人将重新将文件收回,点头,将我引到休息处,看样子要长谈。
“我们专门找了你母亲,”他说,“但对方可能有些排斥,对调查也不太配合,我想先问问您,也好展开下一步调查。”
这是意料之中的,早在我爸车祸之后,她就卷着钱跑了。
我没想到他们还能再找到她。
我跟男人说了事实,男人唏嘘不已。
男人:“所以你之前会打断我和你同事的谈话,是不想提起你妈妈?”
我默认了。
他想了一会,又试探道:“你觉得,你妈妈会不会......”
我飞快否定:“不会,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从来都是个胆小怕事又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有杀人的胆子。
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在超市拿的已经揉烂宣传单。
他说:“好吧,那夏小姐,我再向您了解些情况,您一般会将超市的宣传单带回家吗?”
我答:“有时候会,顺手就塞口袋里了。”
我看他似乎犹豫了一瞬。
“其实,我没想到您会是这样的态度,”他笑,“感觉有些消极,好像并不好奇谁杀了您父亲。”
我摇头,回:“不是,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其实我们所住的小区治安一直不怎么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他挑眉,随意地说:“那您是确定了,这是一场意外?”
他的眼神,分明早将我认定为凶手。
我与他对视:“您是在,怀疑我吗?”
男人耸肩,随意的动作一下子将将近冰点的气氛又拉回正常:“合理怀疑嘛,毕竟还没找到凶手,谁都有作案的理由。”
我依旧盯着他。
慢悠悠地说:“嗯,我确实想杀他。”
男人一下子严肃起来。
我继续:“但凶手确实不是我。”
给人定罪是要讲证据的,
而男人手上的证据显然还不足以将我杀人的罪名定死。
他细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寻找我一举一动中的漏洞。
他说:“没事,证据这东西迟早的事,况且,现在也查到了你的作案动机。”
我笑了:“你说说吧,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人。”
他没有反驳,只是说起来我从前的事:“夏小姐之前是没上大学?”
“嗯,”我点头,“高考前辍学了,人生遗憾。”
“为什么?”
我摇头:“我不想说。”
“你是害怕自己说了,有指向的嫌疑吗?”他不在意,直接挑明,“那我说说,你听听看对不对。”
“高考前一个月,你爸车祸,打了官司之后你妈就没影了,是你爸要你退学的吧?”
我点头,默认了他的话。
他乘胜追击:“所以,因为你爸不让你上学,你便对他心存怨念,一直想杀他。”
我给他鼓了鼓掌,笑:“嗯,所以,您有证据吗?”
男人沉默了。
——
我爸死后一个星期,我妈来找我。
她一上来就问我爸的死有没有补偿金。
我跟她吵了一架,吵得很凶,最后还动了手,差点就见血了。
最后我们一起去了公安局。
“正好,”接待我们的还是之前负责我爸案子的男人,“两位既然都到了,我们就一起来说说案子吧。”
他说:“之前的电话号码找到机主了,是之前在小区周围游荡的混混。”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那些小混混应该不会记得我吧?
男人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一起去看看吧。”
几个混混一脸青涩,模样看上去比我还小,染着五颜六色的毛。
我妈反应比我大,一见那几人,便发疯似的质问起来:“就是你们害的我丈夫是吧!”
一个黄毛混混被问急了,回:“妈的,是那老头自己开的门,是他先动的手!”
一个半身不遂坐着轮椅且上了年级的老人主动动手?
不可能。
没人信他的话。
男人闻言挑眉呵斥:“安静,当这是什么地方?”
几人老实了些,他继续问:“把当时的情况说说,放心,人不是你们杀的不会冤枉你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那黄毛又说:“不可能,能证明不是我们杀人的人已经死了,你们把我们抓过来就是为了顶罪的。”
“你什么意思?”
黄毛说:“当时在场的除了我的人就只有那老头,就算我说是那老头自杀,你们也不会相信。”
我们定在原地。
我爸怎么可能会自杀?!
男人先反应过来:“你!对,就是你,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说说,记住,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被指定的人满脸不耐,但还是将那天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我和我妈安静地听着,听到我爸可能是主动朝刀刃冲过去时,我们都不太相信。
我妈激动:“怎么可能,他车祸都熬过去了,怎么可能自杀?”
我拦着我妈,不让她乱来。
审讯之后,由于几个混混的说辞仍有待确认,他们被留在了局里。
我和我妈打算离开。
“夏小姐,”男人叫住了我,“先等一下,有些事想跟您聊聊。”
我知道在他心里,还是没有抹去我杀人的嫌疑。
我们在警局附近找了个隐蔽性不错的餐厅,要了个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