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她退婚。
他一无所有,狼狈求见,跪了三天三夜。
多年后,他一朝得势,成为异姓王,直接把她娶回家做正妃,新婚之日,便将她关进破落院子里。
外面热闹非凡,今日是他迎娶侧妃进府的日子。
“能不能不娶她?别碰她,我求你了。”
她被鞭挞,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她想,她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要被他这样折磨?当年……
正文:
程伊伊的遗体在里面,温子恒自是要往里闯,但火势太大,管家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尊贵的主子受伤,下了死令将他拦下,拦也拦不住,最后只能把他两个打晕了。
等温子恒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卧房刚刚灭完火,却已经惨不忍睹,他徒手挖着还溅着些许火星子的,被房梁压着的地面,万分焦急,“伊伊,伊伊……”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程语烟自然在场,见状忙劝他,温子恒却视而不见。
温子恒的掌心鲜血横流,他却毫无痛感般继续挖着,管家心焦难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燕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鲜血淋漓的手里,攥着一块玉佩。
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别找了,火是奴婢放的,小姐她已经化成灰了。”
管家登时瞪大了眼,“竟然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道我只是解了个手怎么便着起火了,你……”
话未说完,温子恒疾步走到燕儿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怎敢这般待她,让她尸骨无存!”
“不仅火是奴婢放的,连毒药也是奴婢喂的,”喉间的力量蓦地加重,燕儿没有反抗,“小姐说她好疼,想夫人了,要奴婢喂她吃药,也跟奴婢说,她死后想烧成灰,要奴婢把灰撒在山花间……”
温子恒难以置信的倒退了两步,燕儿大口大口的喘气,将脏兮兮的玉佩递还给了他。
男人的脸煞白,目光紧紧地绞着那块玉佩的形状,正是不久前他亲手系在她腰间的,喉间蓦地涌上一丝腥味,他强行忍着,接过了玉佩。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上前,与温子恒道:“王爷,烟侧妃的事情已经查明,当年您跪在相府门前时,烟侧妃确实告了密,害得王妃从墙头摔了下来,摔折了腿,还有便是……”
“王妃当年寻世子,是为您求情,皇上那才开恩饶您一命,贬为庶人,后烟侧妃传出谣言,说王妃与世子有染,相爷便以为世子对王妃有意,所以取消了您与王妃的婚亲,不准王妃见您,您在相府门前跪着,王妃为您折了腿,被相爷重罚,烟侧妃还雪上加霜,彻底废了王妃一条腿,还有……”
“王妃当年得知您高烧不退,没钱买药,便贱卖了首饰,连王妃母亲赠与她的嫁妆,也一块发卖了……被烟侧妃买去,随便给了点银两送到了您的手里,至于您看见的羞辱您的信,是烟侧妃找人模仿王妃字迹写的……”
程语烟听到这哪还能安心站着,急急忙忙的跪下了,“妾身冤枉,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妾身绝不会做这种坏事的!”
她掉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温子恒,“王爷,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冤枉……”
侍卫拱手道:“属下皆有人证物证,请王爷明断。”
他说罢,挥手叫人一一上前。
除了世子府里的人没有人证在,相府知情的老嬷嬷,昔日看守程伊伊的侍卫,典当行的掌柜,基本都说了情况。
程语烟哭的惨兮兮的,“王,王爷,妾身知错,妾身知错了,当年妾身只是玩心罢了,真没想过要害姐姐,还请王爷息怒,饶了妾身吧……”
温子恒手里的玉佩险些被他掰断,极其用力才挤出一句话,“拖出去,乱棍打死!”
程语烟被架着走,哇哇大哭,身侧的婢女更是哭的不行,“王爷,奴婢都是被侧妃逼得,侧妃心思歹毒,若是不顺着她,她便会弄死奴婢,她,今日王妃受罚以后,她还叫奴婢守着大门,不准任何大夫进来给王妃瞧病,说若是那大夫进来了,奴婢的脑袋就得丢,真的都不关奴婢的事啊……”
温子恒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戾色,“把她给本王做成人彘,找最好的大夫吊着她的命,谁若是让她死了,本王便让谁陪葬!”
话落,众人大惊,程语烟被吓得险些失语,“王,王爷,不要啊,妾,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啊……你们放开我!”
程语烟被拖了下去,其婢女也一并扣押,温子恒再也撑不住,猛地吐了口血,管家大骇,忙上前扶他。
燕儿自始至终便这么冷眼瞧着,眼里的讥嘲深深,“王爷,奴婢早就说了……”
“您,一定会后悔的!”
是啊,温子恒后悔了。
他何止是悔啊,他恨不得马上死了。
可怕的是他自刎之前,刀下拦人的,是他恨了极久的姜瑜。
姜瑜知道姜瑜死了之后,也疯了一般的跑过来,将温子恒往死里揍。
“温子恒,你还是不是人,伊伊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竟然不好好的守护她,还让她如此离去!本王当年真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在当年死去!”
温子恒一动不动的承受着,也不许任何人插手,被姜瑜揍到地上动不得,他也不许任何人插手。
他悔,他恨啊。
温家当年被牵扯进一场大案,满门上下,上至八旬白发老母,下至襁褓周岁婴儿,无一人活命。
血流温府,时至今日温子恒都不愿意回忆。他只当是皇帝一时怜悯,留他一命。谁知道居然是程伊伊求了世子。
“她……本王欠她太多了……”似乎有双手,开始大力碾压蹂躏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现在倒是更希望姜瑜能哈哈大笑,嘲讽他,告诉他,程伊伊没有为他温子恒做过任何事情,这些话,包括当日在坟前那些话,都是姜瑜骗他的。
只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一切都是真的。
过了许久,姜瑜揍到大喘气,他猩红着眼眸:“你知不知道,本世子真是羡慕你,那时她来求本世子救你一命,当时听说你家出了事,她连衣裳都来不及加一件,只穿着一身在室内穿的薄薄的小衫,踩着单鞋就出来了……”
“本世子在忙,过了许久才得知她来了,她哭得满脸通红,跪着,在风雪中,求我。”说着,姜瑜也有了怒意,“为了救你,她堂堂程家大小姐,向本世子下跪了!而且当时,她的腿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了,本世子一应下要救你,她便晕了过去。本世子没法子,只能带她回来,找太医为她诊治。”
温子恒呆滞的重复一遍:“所以……她才在你府上,住了一夜?”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龌龊!”姜瑜喜欢看着他这样痛苦的表情,像是刽子手享受凌迟犯人前的快感,他冷声道:"若不是那日救治及时,她的双腿便要废了,你知不知道?"
“那夜之后,外头便传出她与本世子的流言。但是本世子没有制止,本世子也盼着,有那些流言推波助澜,她就能嫁给本世子。只是没想到,她对你的执念那样深,深到不在乎身体好坏,不在乎名声好坏,执意要等着你。本世子只恨,当初为何没强娶了她?”
“你卑鄙!”温子恒额前暴突起根根青筋,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他双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吱作响。
“武陵王,这不是谁卑鄙高尚的问题,本世子最近常会怪罪自己。”姜瑜道:“如果那天本世子没有出手救你,等你死了本世子再上门提亲,伊伊也会嫁。我虽然只是个世子,却能保证会对她好。最起码……”
“最起码不会让她受尽凌辱而死,你说呢,武、陵、王!”
姜瑜最后几字咬的极重,让人听得心里一颤。
温子恒惨然一笑,一双眸子里满是绝望,而后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
他都做了些什么?她死前受到所有的侮辱与痛苦,都是来自他,为了他……
程伊伊,从前那么骄傲,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除了跪父母,哪里还跪过别人?
程伊伊自小便怕冷,怕疼,怕黑,怕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