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丧尸爆发的世界末日,
自身难保的我还得带着个孕妇累赘……
从公民馆的屋顶向东望去,朝霞灿烂,就像油画一样。
看着眼前景色,不免感慨万千。
当初如果没留在月本,我今天会怎么样?
会不会去北上广漂着?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也会离婚吗?
不过,不管过得怎么不顺,至少不会死吧……
摸出兜里最后一根烟,已经皱巴巴的了。
点燃烟草,猛地嘬一口,尼古丁进入血液缓解着焦虑。
刚刚开始享受,身后的女人却咳嗽起来。“咳,咳,咳……”
我能听出来这是假咳嗽,装的。
回头撇了眼她,一脸月本女人那种唯唯诺诺的样,都不敢正眼看我。
不想闻烟味就滚远点,跟我这装弱势群体呢?
“不好意思,不抽烟没精神。”我心里骂骂咧咧,可一张嘴也是这套。
虚假。
“没关系。”
虚假。
她叫高木夏织,二十岁出头,阳光下的短发泛着亚麻色,挺着大肚子,怀孕九个月了。
八个小时前,高木成了寡妇,她老公让警视厅巡查一枪打爆了脑袋……
“砰!砰砰!”
一阵让人心烦的噪音响起,是入口铁皮门那边传来的。
这声音把高木吓了一跳。
看着她吓得直哆嗦的样儿,我笑了。
门后的家伙们正不耐烦地撞着门,想要报仇,冲到天台上来干掉我。
呆在这是死路一条,我得冲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走吧。”我抓紧吸了最后一口,烟卷已经烧到烟屁股,没味儿了。
拎起脚边的撬棍,在手里掂了掂,这重量让我安心,它斑驳的防锈漆上沾满了即将风干的血迹、脑浆、还有几根毛发……
门终于被他们撞开了,一下冲出来三个人,打头的那个被身后的人推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
“摔倒的就拜托了!”我找准个最高那个冲了上去,先下手为强。
撬棍是件凶残的武器,可要想把人往死里整,必须找准天灵盖下手。
“啪!”顺利敲死了大高个,我赶紧转身对付第二个,是个矮子。
可这下抡圆了膀子,敲下去的时候,却没有那种清脆感。
歪了,抡在肩膀的肉上了。
就像抡到了个面口袋,这家伙只是身子沉了一下,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直接扑了上来。
我赶紧用撬棍顶住他的脖子,避免被咬到。
可他力气大得像个牲口,玩相扑一样推着我后退。我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能摔倒了,要是倒下了,就玩完了……”
结果后退的过程中,脚底下一软,给绊倒了。绊我的,就是刚才摔了马趴的那个家伙。
“淦!”人在生死关头总会冒出一两句乡音。
现在好了,身子上压着一个,脚下还有一个,抓着我的腿往上扑。
然后我看见,高木还挺个大肚子杵在那,抱着那根崭新的棒球棍,一脸慌张的窝囊样子。
现在是丧尸爆发的世界末日,他妈的自身难保的我还得带着个孕妇累赘……
我死定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上班族,典型的社畜。
高不成低不就的係长,不光得面对暴躁的领导,更有烂泥扶不上墙的下级。
感染大爆发的时候,我刚为了赶进度通宵加班,腰酸背痛。
晚上十点左右可算下班了,我开车回千叶县的家。
都内的房子咱住不起……
国道上路灯昏暗,收音机广播着一场球赛,是我不熟悉的两支队。
广播虽然是防止开车打瞌睡的BGM,但别说,两个队伍踢得有来有往,我也越听越带劲。
正在防守方禁区犯规后是否要判点球关键时刻,电话响了。
是我前妻打来的。
这娘们提醒我该打钱了。儿子的抚养费,我当然一分不会差她的,不过既然通话了,我说想跟儿子电话里聊聊天,这要求不过分吧?
她却跟我说儿子已经睡了。
十一点不到,叫起来呗,我可是他爹。
前妻听了我的话,就非要跟我吵,说什么最讨厌我以自己为中心的样子,然后挂我电话……
真他妈的烦。
我不想吃亏想骂回来,但对面怎么打都不接。
然后手机就没信号了,圈外。
正在气头上,前面那辆小面包还开得贼他妈慢,堵着我的道。车后贴了张BABY IN CAR的贴纸,你当自己是谁BABY呢?
“女司机吧操!磨磨唧唧的。”我心想着,一脚油门超车。
并道的时候愣了一点,这小车就用大灯闪我,还按喇叭。
行,你想吵架,我正好也不着急回家。
一把轮就把车停路边了。
那个开面包的还真不是女司机,是个小混混,染了个黄毛,气冲冲地冲上来找我理论。
说什么我不会开车。
我不会开车?我看你刚学开车吧?
“怕出事?你就别出门呗!”我一句话就把这小子怼得说不出话了。
荒郊野岭的地方,我也不怕他动手,我正想找个人揍一顿呢。
远处沿着国道,有个警察骑着那种巡逻的小自行车迎面过来了。
“你别走,我叫警察过来!”他说着就屁颠屁颠跑过去找警察了。
小黄毛你是个傻X吧?
就你那小混混的样儿还找警察?我只要随便扯个谎,就凭着我这一身西装革履的皮,你说警察信谁的?
我掏出一根烟点上,养精蓄锐。
可火还没点着,就听见“铛!”的一声,比二踢脚还响。
那小黄毛还没跑到警察身边,就直愣愣地就躺下了。
“枪?”
真的是枪,那警察一枪打爆了小黄毛的脑袋。
后来的事情我记得比较混乱,就记得警察用枪指着我,我赶紧解释自己什么都没干。
我记得那杀人的警察面色苍白,手臂上打了绷带,有血迹渗出来,也慌了。然后用枪指着我,抢了我的车,往东京都方向走了。
跟他妈美国电影似的。
我手机放在车里呢,没法报警,没法跟警视厅反映他们的巡警杀人了。
荒郊野岭的,我就去小黄毛车里看看,然后就遇到了挺着大肚子一脸懵逼的高木夏织。
操!还真的是 BABY IN CAR。
“没办法啊,只能去警察局了……”
我已经试过了死掉的黄毛和高木俩人的手机,可都显示“圈外”,没有信号。
当时我心里一直在想,目击枪击,自己的车还让警察抢了,这得折腾到几点啊……
在月本还能摊上这种事儿呢?
明天一早我还得上班呢!
好在高木一言不发,在看见自己丈夫脑门上的枪眼后,她整个人都木了。
不哭不闹,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车我稍微借用一下啊。”
我上了死掉的黄毛的车,调整下座位,系好了安全带。
可高木却不上车,呆呆地站在车外面。
“上车啊?不快点的话……”
她看了看我,终于开口了。
“我丈夫他,就留在这吗?不上车吗?”
我还得帮你搬死人上车还是怎么着?
晦气!
“嗯,案发现场还是不要破坏了吧!请上车,我带你去警察局。”
这条国道很安静,到现在为止都没车经过,要不还能找别人帮个忙看着点案发现场……
我说完了,可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上车的意思。
“或者你留在现场,我去叫警察来。”
高木没拒绝。
成了!
“那我先出发了。”我踩下油门。
开车经过黄毛尸体的时候,我不禁瞥了一眼后视镜,高木仍然站在原地,没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留个孕妇在这荒郊野岭的,安全吗?虽然她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但这样合适吗?万一路过像那个乱开枪的警察一样的人?高木不就交代了?
她还怀着孩子。
前思后想着,我突然发现,如果在以前,遇到这种事情,我这个大老爷们肯定是要出手的。
我他妈什么时候变成了只顾自己的王八蛋了?真他妈当自己是月本人了?
我踩下刹车,U Turn。
搬就搬吧!
抬起黄毛尸体的时候,高木很卖力地帮忙。但她毕竟是个女孩,还怀孕了,用不上力气。
“你别搬了,怀着孩子呢……”我说到这,高木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拖着黄毛塞进小面包后排座上,胸前黏糊糊的沾了不少血污,可能还有脑浆子。
开着车,高木坐在副驾驶上,只是哭,哭得快缺氧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别再死一个,还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