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又和摄政王厮混在了一起
一觉醒来,我看到半跪在床榻上的邱翎,他的中衣上还沾着我的胭脂。
好歹我也是当朝太后啊,要是被发现了,前朝那些糟老头子不得直接送我去见老皇帝,啊呸,是先帝。
瞧着凌乱的床榻和身上的星星点点,我压着火气问他:“摄政王怎么在这?”
邱翎眨着双眼一脸无辜:“是您留我的啊。”
我揉着宿醉后昏昏沉沉的头,企图将断片的记忆拼凑起来,嘶,昨天是我成为太后的第一个生辰,皇帝特意亲手酿了几坛酒,给我庆生辰。
好像是我举着一壶酒对嘴吹,喝的酩酊大醉后,在半梦半醒间瞧见个俊俏郎君,依稀是邱翎的模样,想也没多想就吻了上去,还安慰自己,春梦了无痕,反正在梦中,怎样都可以,美色误人也无伤大雅。
可现下我是真的醒了,真的看见了活生生的邱翎,眉眼间情意缠绵,看向我的眸子目光灼灼,不知道还以为是戏文里痴情的张生,看来昨晚不是梦,确实是这个厚脸皮的登徒子。
“太后娘娘,您昨晚说的还算数吗?”邱翎突然凑上来,呼吸温热,在我耳边灼烧起一边红,我缩进被子,闭着眼在床榻上边摸索着我的衣服边敷衍他:“我说什么了,不记得。”
邱翎握住我乱动的手,把我往他怀里带,不知从哪抓出了我的小衣,耐心的替我穿好,幽怨的说:“娘娘昨晚答应我了,让我入赘。”
我正乐得有人伺候,歪歪斜斜的靠着醒盹,听见他说这话翻了个白眼:“摄政王怕是忘了,当年在李丞相府门前,您痛斥我不知羞耻,纠缠不清,并发誓此生绝不入我永忠侯府的门。”
衣衫穿好了,我翻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闭着眼对他摆摆手:“哀家累了,摄政王先回吧,新帝登基,你还是将心思多用在朝堂上。”
邱翎没有恼,只是捻着我散落在枕上的发丝低声叹息:“琼琚,你还在怨我吗?”
此话一出,我瞬间红了眼睛,自我入宫后,再没人喊过我的闺名了,被他一喊,一时胸中犹如打翻五味瓶,不知作何滋味,只是强撑着扯下纱账:“既无情意,何来怨怼,摄政王多虑了。”
殿内安静的很,能听见风翻书页的声音,也实在是身子不舒服,我撑不住阖上了眼睛,依稀间有门声吱呀,他应是走了,我长叹一声,有些辗转难眠。
若说邱翎,昔日我与他也算是两小无猜,彼时我还是永忠侯府的小小姐,祖父和爹爹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
我爹头上有四个哥哥,只我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宠万娇长大的,祖父给我取名叫琼琚,他总说我是永忠侯府的珍宝。
我十岁上的年纪,爹爹便未雨绸缪的偷偷相看了京中所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儿郎,竟没有一个合他的心意,阿娘则在旁边说风凉话:“你干脆找个女婿养在家里,等琼琚及笄后,算他入赘,到时候你守她一辈子。”
那个大老粗的爹当真了,他真的寻了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后生带回家,当做亲生子教养,读书写字,无不尽心。
阿娘气的直跺脚,而我和几个哥哥正在琢磨要去看看这个后生。
于是在一个和风日暖的午后,我们几个一人一把梯子翻上院墙,我倒是要看看,日后要娶我的混小子是什么模样。
隔着庭院深深,只看见一个身影笔直端坐在檐下书案前,面前摆着厚厚的典籍,那是我第一次见邱翎,他穿了件太师青色的衣衫。
日光落在树梢,暖风和煦,摇晃的细碎树影都打在他身上,他忽然抬起头,似有所感看向我,眸色深深如日光灿烂。
我之前看过一句诗这个时候念来刚好,“皎如玉树临风前”,他日后若是入赘到我家,我是愿意的。
经此一事,阿娘觉得我们几个太过顽劣,请了个京城有名的夫子,将我们一股脑儿的打包到了学堂,邱翎也一同来听课。我方知道他不是我爹给我寻得赘婿,而是爹爹昔日的故友之子,家族遭难,特来投奔。
不过晚了,因为这厮不要脸的已经会在上课时偷偷看我了,会贴心替我写完夫子的罚写,会和我十指相扣,一同看院里万千翠色的柳枝。
他拥着我坐在书案前,在我耳边恣意亲昵:“琼琚,琼琚,等你及笄我就娶你好不好?”
耳际全是他舒缓温柔的呼唤,这一生从未有人将我的名字如此动听,似春日绕着座座小桥的流水,缠绵悱恻。
现在再看当时,真是少不经事,不懂“负心最是读书人”这个道理,我伸了个懒腰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感叹道:“孽缘啊。”
恍惚间,我似是回到入宫的那一刻,爹爹抱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阿娘,送我坐上踏进宫门的马车;
又或是我穿着单薄的中衣跪坐床边,床帐的刺绣精巧繁复,年近半百的老皇帝伸手刮着我的脸颊,他身上的金龙抖着胡须朝我扑来猛扯住我,我泪流满面:“邱翎,我好疼啊。”
“娘娘,娘娘。”我费力的睁开眼,已然是天光大亮,脸上泪痕斑驳,湿漉漉的,方知黄粱一梦,才放下心来。
可这须臾数年,又何尝不是荒诞无稽的梦一场,两手空空。
小钰跪在我床前看我一副委屈样,很是担心我:“小姐是梦魇了吗?”她自小就跟了我,是我最贴心的人,不忍她担心便故作轻松的岔开话:“没事,做了个梦。”
她才放心的笑出两个小酒窝:“小钰伺候您起床吧,皇上一早在大殿等您呢。”
我心下有些慌乱,怕不是昨夜邱翎留宿在这里被发现了,在心底暗暗问候了邱翎祖宗十八代。
等我收拾好姗姗来迟时,皇帝已经摆了一桌早膳,见我进来,满心欢喜的扶我:“太后睡得还好吗?我来的早,怕吵醒你。”
想到昨日一响贪欢,慌乱笑笑:“挺好的。”
看着一桌子膳食,我勉强端起碗来,又看看小口小口喝粥的皇帝,挥挥手让侍候的人全都下去。
皇帝才重新扬起嘴角,三两口喝掉了一碗粥,拿着碗坐在我身边:“琼姐姐,我都要憋屈死了,还是在你这里舒服。”这皇帝并非我亲生子,他原是沈德妃之子,名唤乾照。
当年我爹爹功高震主,老皇帝将我纳入宫中钳制爹爹,我初初入宫,幸得沈德妃多年照拂,后沈德妃病逝,小小孩儿无人照管,正如初入宫闱的我,我便学着沈德妃当年的样子照拂他,小孩子总是眼泪汪汪的叫琼姐姐,也就随他了。
为了安慰我丧父丧母,老皇帝就将孩子记在我的名下扶养,名义上叫我声母亲,实则亲如姐弟。
看着眼前的乾照,又想起了沈德妃,每次我受委屈想家时,总是她温温柔柔的擦去我的眼泪,小孩子越长越大,脸庞很像她母妃。
我替他盛了碗粥送到他手边,说道:“抽空去看看你阿娘,别叫她惦记你。”
乾照手一抖,滚烫的热粥洒了一地,他像是被丢弃的小孩一样靠在我怀里呜咽哭出声:“琼姐姐,只有你还记得她。”
我耐心的捋平他衣袖皱褶,摸摸他的头:“去看看她,让她知道你过得好,让她放心。”
“好。”皇帝抬头看着我,眼泪还挂在眼角,突然他似是红了脸跳开目光,我顺着他看去,只见脖颈上露出几点红痕,我慌忙扯扯衣领,起身去给他夹菜:“咳,那个御膳房新做的菜式,快尝尝。”
乾照看着眼前的菜,对我笑出了两排牙:“琼姐姐,其实当年你和摄政王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我看着笑的和傻子一样的乾照,问出来悬在我心里好些时日的问题:“所以,乾照是因为我眼光好才封他做摄政王吗?”
乾照连忙点点头又摇头:“摄政王为我卧薪尝胆十余年,也算忠臣,他有这个能力肃清朝野,再有,”他抬头对我没心没肺的憨笑:“琼姐姐,你就放心做你想做的,我就当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手里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顺手甩过去一盘水果:“我家乾照长大了,长心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