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室友光着身子靠近我时,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直到他的爪牙伸向了非法之地,我才清晰的意识到,我穿越了。
还特么是女穿男。
或许我作恶多端,骗奶奶手机关机需要五十块钱拆修,老天爷见我冥顽不灵,为了惩罚我,选择在这一切祥和的时光里,突然给我当头一棒。
二十五岁的新青年女大学教师,转而成为了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看着面前室友们光着上半身从温暖的被窝坐起身,健硕的臂膀让人心动万分。
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想,这惩罚太真实,太热切,以后得常来啊。
「宋则安,你变态,盯着我干什么?」秦磊见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上半身,吓了一跳,赶忙将身侧得短袖套在身上,防止我的视线继续紧盯。
他是整个寝室里身材最好的,也让我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一些。
我下意识想解释,没成想刚开口口水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我发誓,这绝对是意外。
「没想到你小子玩的这么变态啊?」对头床位的室友叫李诚西,他悄无声息的爬到我的床位,伸手从身后抱住我的肩膀一脸淫笑。
我的表情瞬间凝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又因为身子高挑,咣当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闷哼一声又蹲了回去。
我反应这么大,无外乎是男孩子之间那些调戏的游戏,若自己真是男孩子也就过去了,偏生自己内里是个女孩子,哪里真让他们去玩闹。
李诚西也许是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嘟囔着躺回了自己的床位上。
后脑勺的剧烈疼痛让我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穿越了。
女穿男?
我下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唇。
以前觊觎穿越成男人,为所欲为的梦想在真的发生后是那样恐惧。
我迅速穿上衣服尴尬着跑出门。
正值夏天,宿舍楼道里满是光着臂膀的人蹿行。
我就像受惊的兔子,在看到一众只穿个大裤衩就走在楼道里面的青年,对于陌生的害怕远高于对青春气息吸引的荷尔蒙。
我跑了。
我看见了她,一身白衣裙孤独的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与里面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竟是我自己,一个没有穿越成男人的许洛然。
我第一次以第三视角来看到自己的脸,她盯着车水马龙的眼满是憧憬,嘴角因少女们的嬉闹而微微上扬。
她长得不差,只是常年被家庭的PUA让她有些自卑。
我知她的文静都是装与外人见,实则渴望自由,想要像鸟儿一样去飞,只是少了身后鼓励的冲动,让她去试探。
许洛然眉眼一转,与我的目光对上,她立刻眼神闪躲,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我微微一笑,推开门便走进去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我叫宋则安。」
许洛然端走面前的咖啡握在手里,似是怕我抢了。
她打量我许久,才慢吞吞的开口道「许洛然。」
我想救她,就像当初没有人救我那样。
许洛然,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区别于其他的伏弟魔家庭,她的家庭供得起两个孩子上学。
只是...
「她是你弟弟,撕掉你作业你就重写,干嘛打他?」
「你就替你弟弟写作业怎么了?他又不会。」
「我们养你这么久,区区五十万彩礼怎么了?将来没有五十万就别想嫁。」
「一个月生活费两千?你是疯了么?大学不是有勤工助学?你弟弟一个月得五千,给不了你那么多生活费。」
「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将来你能仰仗的也只有你弟弟,你嫁出去对他们而言也是外人,你要帮衬家里,这个家才是真的家。」
比起那些身体上的虐待,语言上的虐待更能让人心中生疮。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我刻意选了和许洛然同一个选修课,她看到我时很惊讶,在看到我主动坐在她身边时,桌子上的水杯朝着我这边推了几寸。
我知道,这是在刻意同我隔开距离。
「太多了。」许洛然抬了抬下巴,转过眼睛去看黑板。
我差点呛了口口水,倒是没想过自己原来也这么自恋过。
「今天晚上你就要来姨妈了,这杯子里的冰可乐我就先替你喝了,省的你半夜肚子疼第二天上不了课。」我抢过水杯,一股脑倒进自己的水杯里。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带什么水杯,原来是为了抢小姑娘的啊!」李诚西坐在我身后一排,他一边笑着,一边和秦磊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羡慕么?」我没有回头,默默将杯子又放回了原处。
许洛然愣住,看了看自己的水杯,又看了看我的。「你怎么知道我的月事?你会算命?」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顺理成章的接了下来。
她听到我的应答,眼睛忽地亮起,立刻将水杯收起,将两个人的警戒线撤掉。
自那天起,我和许洛然的关系才算是熟络起来。
我总是借着自己同她为一人的习惯,将她的身世秘密一说到底,使她深以为然我对算命的精通。
「这次暑假,我们去看海吧。」我们已经熟络了一年,亲密的宛若一个人。
只是碍于性别原因,总会被别人八卦。
她也只得红着脸在我面前同她的室友,朋友解释。
「可是,我要打工。」许洛然也是心生向往的,但她的束缚太多,向往的自由也只是稍纵即逝的妄想。
「比起安稳的教师,你更想做一个动物学家。去看看大海,去看看那些你从没看到的神秘。」我劝说她选择理想。
她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一道电话就匆忙打来。
是妈妈。
我看见她的备注。
忽然想起,那年暑假,还算疼自己的奶奶走了,她最后被病痛折磨的半个月,是她陪伴到最后。
奶奶更疼爱的孙子,忙着和新交往的女朋友沉迷酒吧。
父母以忙着事业为借口,摆脱照顾老人的麻烦。
果然,许洛然挂断电话,红肿的眼眶让人见了心疼。
我来见她了,在这个没有约定成功的暑假,在这风很大的雨天。
许洛然一家出殡,独独将她留下。
挂着祭字的车一辆又一辆的离开。
在最后一辆车离开时,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布满血丝的眼眶,带着乌青的眼睑,杂乱的头发,疲惫的样子,再加上被雨水打湿全身的落魄。
她在原地盯着那最后一辆车许久,直到车子离开视线,雨越发大了起来。
「我在。」我打伞过去将她罩在自己的庇佑下。她木呆呆的盯着我看了许久,忽地扑在我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我知道她心中难过,她没日没夜照顾了半个多月的奶奶,在最后却因为是女儿,没有资格送殡。
「许洛然,逃跑吧。」
「是大海!」许洛然赤着足,牛仔裤的裤脚被一浪又一浪的潮打得湿淋淋。
我坐在椅子上,看她似少女一般欢快,这是她极少展露自己内心的模样。
她本该是如此的。
风起,潮退。
我将她的模样录下。
「海蜇?是海蜇!」许洛然一脸惊奇,将那团透明拿在掌心里,朝我跑来还不断在嘴里吆喝。
我笑得嘴角忽然一顿。「你家海蜇拿手抓啊?」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跑到我跟前,她忽地将海蜇扔在地上,痛苦的龇牙咧嘴,不断甩着那只被海蜇蛰伤的手。
乐极生悲。
许洛然看着自己被医生包裹成棍子的手,忽然冲着我笑了起来。
「呵呵呵~」
「呵呵你个头,都是要做动物学家的人了,还不知道海蜇会蛰伤人么?」我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见我这般说,她哼了一声。「动物学家也有出意外的时候,不被蛰一回,怎么好写动物学的开题报告?」
安静了两天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我知道,这是他们出殡回来了。
许洛然盯着来电显示久久没接,直到电话重新息屏,一切回到安静。
「原生家庭是无解的,若你现在逃不掉,那就再等一个机会。」
「有我在。」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外头日落照亮医院走廊,泛着橙光的亮让我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或许是盯着我的,只是沉默了许久,才隐约听见她嘀咕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