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边捡到一个小乞丐。
这个小乞丐还挺倔,看来是新来的,正在被一群老乞丐围殴。
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得罪了他们,平日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这些老乞丐今天打的格外凶狠。
我实在不忍心,让丫鬟小娟拿了些碎银子扔了过去。
果然,那些乞丐看到了银子,一通哄抢,争执了起来。
我走过去蹲下,想问问他饿不饿。他斜着眼看了我一眼,当我看清他的脸后:
“你不就是那天抢我包子的那个不讲道理的公子哥!!”
夺包之仇,不共戴天。想起他那天的嘴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我站起来,一脚把他踹倒。
[一]
我叫安澜,生长于江南水乡。名字和我生长的地方,都充满着温柔的诗意。
可惜了,这些温柔婉约的气质,都尽数体现在我姐姐安然身上,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我的父亲大人是当地的知府,为人亲和,爱民如子。和我母亲更是当地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当然,这些都是人前的。
安然随了爹爹,我随了娘亲。
爹爹是温柔好脾气的不说,娘亲可不是外人看起来那么贤惠淑德。
听娘亲讲,早年间爹爹也以为她是温柔似水的女子,娶回家后发现,两极反转。
可是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不包退还。娘亲是家里横的性子,经常乔装打扮往外跑,把城里有意思的有趣的玩意都玩一遍。
有时玩的晚了,还会翻墙回来。有次夜晚爹爹看到书上有个人,吓得差点连呼家丁求救,直到娘亲大怒着跳下来捂上他的嘴,大骂他吓走了自己要捉的鸟。气呼呼的自己回屋锁上门睡觉了,独留爹爹可怜巴巴的在风中凌乱。
话说回来,娘亲生了安然后就交给爹爹管教,安然的性子又像极了爹爹,自然是相安无事。谁料有了我后,娘亲突然想感受下当母亲带孩子的感觉,我的性子又像极了她。
翻墙、爬树、男扮女装、调戏小姑娘。反正能学的我都学会了。
可怜爹爹,一生为人和善,偏有了两个麻烦精,天天赔礼道歉。
后来府邸一来人爹爹就恐慌,堂堂知府还没等人开口道歉的话就要出来了,还闹了数次乌龙。
当然,外面都传,知府谦逊待人有礼,能有如此谦卑的知府是他们的福气。
嗯,看来有我和娘亲是他的福气。
话说回来,我最爱食宝街上王大娘卖的包子。她家的包子皮薄肉厚,飘香十里,供不应求。
为了吃上那一口热乎乎的包子,我不到天亮就乔装打扮,翻墙出府去排队。
虽是清晨,王大娘的包子铺前已经排满了人,都是慕名而来,好是热闹。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排到了我,此时我正焦急地抓耳挠腮,因为前面那位贵客,把近乎所有的包子都买走了,只留下一个他不喜的猪肉韭菜馅包子,说什么韭菜和他犯冲,他绝对不会被割韭菜的。
这种限量供应可真让人头疼,每次王大娘卖完就收摊,一点都不带通融的。
我眼巴巴的看着那最后的包子,握好了银子,突然半路杀出个人,险些把我撞倒。
“这个包子我要了,赶时间,这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我抬起头,怒不可遏的看着这位中途冒出来的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他直接伸手拿走了王大娘已经包好给我的包子,带着小厮不顾后面人的咒骂,扬长而去。
竟然有人敢在本姑娘的地盘撒野?
怒了,彻底怒了,我冲过去揪住他。
气势上是输了,我出门的急,没带丫鬟小厮,他又比我高了整整一头。
我揪住他的衣领看起来反而像 他把我吊了起来,我像那个绳子上的蚂蚱。
他的眼睛很好看,脸上还带着笑,只是我眼里只有他手上的包子。
他的小厮想把我赶走,他摆了摆手,把我的头摁了下去。
“这包子确本是姑娘的,只是小爷我有急用,当是借的喽。谢姑娘通融。”
他掰开我攥紧拳头的手,又放了一锭银子,说完就要走。
我把银子扔在他身上:“你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家里人没教过你么,钱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包子你个混蛋!”
他也不恼,但是也并不想理我,直接摆摆手转身跑掉了。
我气呼呼地回去把那锭银子捡起来了,还是不能和银子过不去。
我偷偷跟着他,想伺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当然,伺机伺机,没伺到。
没吃到包子,我拿着银子去酒仙楼用这锭银子买了一整桌的菜,还叫来了小娟和我的小厮小六一起来吃。“小姐今天怎么了,这么一桌好菜,也见她吃两口。”小娟偷偷和旁边的小厮小六说道。
[二]
天高皇帝远,在这民风淳朴、又算富饶的地方,我们似乎从未忧心过什么。
只是父亲这几日满面愁容,母亲也不似之前那般天天溜出城去玩了。
一切来自于突入起来的国丧。
照理说,那皇帝老儿正当壮年,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围猎时被恶兽所伤,一命呜呼。
因其生前未立太子,嫡长子李勤受众朝臣的拥护登基继位。皇家的事,我知之甚少,只是看父亲每日愈发愁容满面,却又不曾言表。
恰巧这些日,临城发了大水,冲垮了许多村民的家。临城担忧新皇即位便有如此之事发生,是不吉的象征,恐天子降罪,于是瞒而不报,自然没有款项用于赈灾。
父亲不齿这样的行径,只是现在消息仍传不出去,只能先自掏腰包赈济逃难而来的流民。
母亲也同父亲一起,每日煮粥布施,只是这流民人员成分复杂,他们禁止了我和安然出府,让我们在府邸中不要外出。安然自然乖巧听话,在屋中绣花读诗,偶尔还习些书法。
我就不。
我又扮作男装翻墙出来了,小娟阻止半天无用,只得自己也跟着我出来,怕我出了事她脑袋不保。外面果然已不似之前那般繁华,很多大户人家都大门紧闭,生怕流民闹事袭了自己的院子。
我就是这么又遇着这位公子哥的,哈哈,只是有些时日不见,竟落魄成这副模样。
天道好轮回呀!苍天有眼啊!
我把他踹倒后,他又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灰,瘸着走向那帮老乞丐闹哄哄的人群,也想抢些银子,只是因着腿上有伤,又被他们一个飞踢踹了回来,撞在了墙上。
活生生一个人从我旁边飞过去,哐的一下撞到了墙上,我还是被吓到了。
他闷哼一声,又尝试坐起来。忽而抬头望了望我,并不看向我的低头问我:“我认得姑娘,上次是我冒犯了,姑娘可否再借我些许银两.....有急用。”
哪里有这么求人的??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我恼了,这是拿我当不要钱的当铺么。还有...为什么我扮作男装还是能被认出来,那我之前闹事其实都被发现了,只是因为我是知府的女儿没人管我?完了完了,原来我天天给父亲丢人还不自知。
可我看着他那模样,额上还因为磕到了墙上流了血,腿上的伤还流着脓,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大狗,眼神里还是那种骄傲和倔强。
唉,不可以有不该有的母爱泛滥。我蹲下,像是上次他一样,掰开了他攥着拳头的手。把银子塞进了他手里。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睛亮了亮。
“下不为例。”
我的例字还没说完,看他已经一股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远处奔去。
?这人为什么这么没礼貌,上次不道歉这次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