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有个习俗,只要男性满了十八岁,就得去生人坊做挤奶工。
生人坊是村子的命脉,每家每户都离不开从那儿产出的牛奶。
然而阿哥和阿妈从来不让我碰。
阿哥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母亲喊阿哥逃离村子。
但是隔天,阿哥竟然主动去上工。
于是从那天起,山中的妖怪便出来作祟了。
明天是阿哥的生日,阿妈却在今晚给阿哥准备了生日宴。
阿哥很开心,这是他,也是我们全家第一次过生日。
桌上三菜一汤,有肉丸子和牛肉,是我见过最丰盛的一顿了。
阿妈将菜碟围成一个三角,在中心点上一根蜡烛,喊阿哥许愿。
「我看村里其他人过生日都会点个蜡烛许愿,玲玲你也许一个吧。」
阿哥点点头,在阿妈和我期待的注视中低头,笑着双手合十。
听阿妈说,「玲玲」这个名字是阿哥自己取的。
当时阿妈担心这个听上去像女孩的名字会遭村子人说闲话,但好在阿哥从小便身长体壮,就没人敢嚼他的舌根子。
「希望我们一家人能长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待阿哥许完愿,我便开心地动筷。
转眼间,我却发现阿妈在偷偷抹泪。
而阿哥只是吃了些肉丸,全然没有吃那盘牛肉。
深夜,我被门口的动静声吵醒。
是阿妈和阿哥在推搡。
「你快走吧,离开村子就再也别回来了。」
阿妈将一个包裹递在阿哥手上,哀求道。
「我走了,你和妹妹怎么办?」阿哥推脱,像块石头杵在原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从未见过阿妈如此声泪俱下的模样,这让我心惊。
阿哥沉默了半响,终于与阿妈做最后的道别,随后便转身离开。
等我反应过来,阿哥已经走远了,我只得抱着阿妈哭。
第二天一早,两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找上门,开口询问的便是阿哥。
「你家儿子今天满十八,我们来领他上工。」
「他昨晚离开村子了。」阿妈强装镇定,手却在发抖。
「你敢私自放跑男人?!违反村规是要被处死的!」其中一个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阿妈,声音细得像树上吵人的鸟叫。
我认出她们是生人坊的催娘,也瞬间明白阿妈的用意。
村子有个规矩,只要男性满了十八岁,就得去生人坊做挤奶工。
阿妈不想阿哥去,所以才喊他离开村子。
双方僵持不下,此时阿哥却出现了。
「我跟你们走。」
阿妈惊讶地看着阿哥,问他为什么没走。
阿哥却笑着回复,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忧伤。
「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生人坊是村子的命脉,每家每户都离不开那儿产出的牛奶。
都说这奶是个宝贝,女人喝了美容养颜,男人喝了精力充沛。
所以村子里的女人老得慢,而且个个都水灵得很。
但打从记事起,家里便没出现过牛奶的影子。
阿哥和阿妈不许我碰,即便是偶有提及,阿哥会很严厉地训斥我。
这反而使我更好奇了。
于是在阿哥被带去上工这天,我偷摸跟在她们身后。
一路上那两位催娘都在打趣阿哥,动手动脚的。
「这小伙子看上去不错。」一位唇红齿白的催娘用纤细的手指在阿哥结实的臂膀上勾勾画画,惹得阿哥一连打了好几个激灵。
「这身体生得壮实,就不知道……」
催娘朝阿哥的耳朵吹气,将手摸索到阿哥的腰间。
「胯下的功夫咋样了。」
手指还想往下,却被另一位催娘打掉。
「猴急什么,一会儿有的是时间。」
催娘是辅助挤奶工干活的职业,但似乎只有长得好看的女人才能胜任。
阿妈就从来没有当过催娘。
催娘们用话语撩拨着阿哥,我听得面红耳赤。
不过阿哥没有感到反感,反倒顺着催娘们的话语逗了回去。
「那你们得受得住。」
说完,催娘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诧异得害怕。
因为阿哥这般邪魅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来到生人坊门口,阿哥跟着催娘走进坊内,转身关上门。
大门没有被关严实,透出一条缝隙。
我借机走到门缝处,刚凑上去想要朝里查看,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咸腥味呛得连连后退。
生人坊充斥着恶臭,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捏着鼻子继续往里偷窥。
然而当我看清里面的情景的时候却更疑惑了。
生人坊内摆放着各种形状的木槽。
每个木槽都有一个圆孔,孔中伸出一根水管。有乳白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催娘们就用小盆子接。
屋子里不仅看不见男人的身影,连一只奶牛都没有。
晚上我和阿妈等到阿哥回来,阿哥开心地跟我们说他今天上工学到了很多技能。
神清气爽的模样完全不像干了一天活儿的人。
「催娘夸我体力好,不像其他男人,做工半天都挤不出一瓶牛奶。」
阿哥打小就有使不完的牛劲儿,家里大部分的体力活都是他来干,他也从未喊过累。
「他们还说我挤出来的顶好,属于生人血了。」
生人坊产出的牛奶是分等次的,有劣质、下等、上等和生人血的区分。
生人血是质量最高的那种。
「阿妈你不知道,检验牛奶的催娘尝了一口生人血,突然就抱着我大呼惊喜,说我的能力是前所未有的。你猜她为什么这么说?」
阿哥挑了挑眉毛,卖着关子,表情十分得意。
阿妈没说话,眼睛躲闪着阿哥的热情。
「原来她今天来月事,正痛得不行,但她喝完生人血,一切都好了,一点都不痛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我费解,但也跟着阿哥一同开心。
只是很矛盾,阿哥分明是第一次上工,但他却说得全无羞耻感,反而在刻意地表现青涩。
之后我与阿妈出现在路上,总会听到一些年长的催娘在议论阿哥。
说是先祖显灵,让村子里出现一位如此纯正的男人。
不过阿妈却在频频叹气,她脸上始终遍布着愁容。
我明白阿妈的顾虑。
因为去上工的男人,几乎都活不过三十。
阿妈提着心盼着阿哥回家,见到他没被累坏才心安。
只是阿哥上工还没几天,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便找上了门。
阿哥甚至连招呼都没跟阿妈打,就径直将女人领回了房间。
那晚阿哥的房间很快熄了灯。
随后他们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吵得我不得入睡。
「玲哥好厉害,我要遭不住了。」
「这就不行了?玲哥还有更厉害的!」
阿哥的娇嗔尤其销魂,比女人的呻吟声还要好听。
我霎时血热,不由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真是羞耻极了。
我有些埋怨阿哥为什么要把女人领家里来,不顾我和阿妈的脸面吗?
阿妈察觉到我的动静,转过身替阿哥找补道:「你阿哥可能想给我们留个念想。」
想来也是。
印象中上过工的男人,脸色土黄土黄的,身子就好比被蚂蟥吸干了血,一天比一天消瘦。
他们担心活不过三十,就都趁三十岁之前留下子嗣,不然村子里的男人就越来越少。
如今叫阿哥独自去了,阿妈和我该有多伤心。
但未婚先孕真的好吗?
我把眉头邹成烂菜叶子的模样。
听过阿妈的话,我只得忍着隔墙的欢愉声音熬过一宿。
然而阿哥却不如我们所想,单纯奔着结亲去。
那晚过后,阿哥每天晚上都带女人回家。
而且都不重样。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隔天一早都是手捧着脸蛋儿,两颊的红晕高高挂起,舔着嘴唇回味着什么,眉开眼笑地离开。
其中甚至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婆姨。
看来阿哥是真的饿了。
今晚进阿哥房间的是陈婆。
陈婆在年轻时是催娘一把手,听说村里许多技法了得的催娘都受她调教。
兴许打听到阿哥的威名,陈婆红着眼珠子进家,是要来品尝一番了。
只是今晚却出了怪异。
深夜过去一半,陈婆就衣衫不整地夺门而出。
她半道摔了个踉跄,一脸惊恐的模样像极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正巧叫我起夜撞上,差点被陈婆嘶哑的叫喊声给吓背过气去。
「妖怪!黄皮的妖怪!白皮的妖怪!」
本来上了岁数的老人疯疯癫癫地叫几声也没人在意,只当他犯了老年痴傻。
只是陈婆近年精神矍铄,完全没有犯傻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