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以贩卖胭脂为生,
做出来的胭脂能让女人容颜永驻。
由于材料的珍稀,有人一掷千金也难买到。
阿姐看着我蠢蠢欲动的眼神,缓缓对我摇了摇头,
【不要。】
我们这个村子叫胭脂村,家家世代都是以贩卖胭脂为生的,与市面上的胭脂不一样的是,我们的胭脂每月初一的午时才会售出,其余时间一概不卖。
这个规定是村长定下来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
而且这胭脂只有年满18岁的少女方可参与胭脂的制作。
所以在我们村,没有重男轻女的习俗,相反哪家要是生出了女儿,通常都得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庆贺。
【阿姐,你说这胭脂涂上去真的可以让人变年轻吗?】
我看着面前络绎不绝前来求购胭脂的人,无非都是富豪权贵。
阿姐一个巴掌朝我扇过来,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半张脸。
【不属于你的东西别妄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阿姐对我现在一向是夹抢带棒,在阿姐心里我抢走了阿妈对她的爱,她恨透了我。
因为我不是阿妈亲生的,阿姐跟我说我小时候被人遗弃在山里头,阿爹上山祭拜祖先时听到了我的哭泣声,于是把我抱回了家。
其实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但是阿姐那厌恶的神情还是刺痛了我的心。
曾几何时,在一声一声巨响的雷鸣声中阿姐也会温柔的把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后背,嘴里不停的安慰着我【三三,别怕,有姐姐在】,即使我能感觉到阿姐也害怕的打颤,依旧任然护着我。
平日里有什么吃的喝的都会藏起来先给我,所以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不是以前的阿姐。
阿姐其实一开始对我很好,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后来的阿姐为了让阿妈赶走我,歇斯底里的指着我让我滚蛋,甚至不惜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的划了一道,鲜红色的血液瞬间喷涌出来。
阿姐用最恶毒的声音,狠毒的眼神辱骂我,盯着我,说我是个小杂种,为什么我要去和她平分阿妈的爱。
我无措的想拿上毛巾去捂住姐姐的手腕,一个脚跟没有站稳被她猛的推倒在地,那一下子我的额角碰到了桌子腿,淤青了好大一块。
疼!真的很疼!
我不理解的看着阿姐,温柔的阿姐那时好似一场幻影消失不见。
毛巾依然被我死死的攥在手里,摇摇欲坠的撑起身子,但是额角的疼痛使我意识涣散,渐渐的我的眼角变得模糊起来,停留在视线中最后的一刻的是阿妈抱着阿姐的背影,以及阿姐脸上看不清的神情。。
后来村里的医生说,阿姐要是在晚来一步手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从那之后我不敢忤逆阿姐一句,我害怕极了阿姐在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喧闹与此刻形成了鲜明对比,寂静的深空偶尔被旁边夏婶家的狗吠划破。
【三三,阿妈刚熬的汤,快喝下。】
阿妈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进来,她每日都是如此,总是不辞辛苦的为了我熬汤。
我笑着接过,汤的温度透过碗壁向我的手心传来,我的内心如同被春风滋润一般甜蜜了起来。
我想阿妈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阿妈,不用每天都给我熬汤,你也应该要多注意休息。】
我看着阿妈发白的鬓角,心中的愧意更甚,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扶着她坐下。
【三三,我没事,汤要趁热喝啊,过两天就是村里一年一度的选人了,你一定要养好身子,不要辜负全家人的希望啊。】
她用身上的裙摆擦了擦手,满怀期许的看着我。
我们村子每年都会在各家村户里选择年满18的女孩去脂肪铺做工,村里的长辈说被选中的都是有福气的,而且可以得到一大笔的赏钱。
我看着阿妈为了这个家操劳的已经佝偻的身躯,重重点了点头,内心发誓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阿妈,我一定会的,那阿姐也去吗?】
阿妈的神色微微一怔,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说道,
【你阿姐不行的,她那个样子哪有人要,阿妈还有点活,汤记得一定要喝啊,别浪费了。】
我看着阿妈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碗热汤,转头对着躲在暗角的阿姐应了一声,
【阿姐,阿妈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阿姐黑着脸走了出来,面对着桌子上那碗飘满油脂的汤,眼眸中闪出一丝厌恶,但是转瞬即逝。
【在阿妈心里你才是亲生女儿吧。】
阿姐用指尖摩擦着碗的边缘,挑着眉看我,那双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眸子里等待着我说出令她满意的话。
我赶紧低头,使劲的摇头否认,目光却落在了腿上的烫痕上,如这个印记一般,我也始终记得阿姐那一次对我的咬牙切齿。
阿姐在发现阿妈总是会偷偷给我炖汤时,嫉妒愤怒各种情绪爬上了她的脸庞,她把滚热的汤丝毫不剩的全部洒在我的腿上,热气瞬间透过皮肤,像熔岩一般在这一块血肉之躯上流淌。
我难忍疼痛的捂着腿,艰难的跟阿姐解释道,阿妈说我小时候在山上伤了根本,所以需要喝汤来补充气血,根本不是因为偏爱我才给我炖的。
阿姐这才稍稍消气,丢了几张纸在我身上,鼻子冷哼一声,扬着脸对我说道,
【就你捡来的孩子,喝什么汤,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记住我和你之前的差距,我是阿妈亲生的。】
【对了,身上记得擦干净。】
后来阿妈每一次晚上端过来的汤,即使肉香味飘溢了整个屋子,我也不敢喝一口,全部背着阿妈偷偷留给了阿姐,但是阿姐每次都不喝,像是故意羞辱我一般全部倒在了窗外的空地上了。
思绪还在回忆着,却被阿姐【砰】的一声拍桌拉回,
【现在翅膀硬了,敢不回我的话了?】
我知道阿姐想要听什么,她无时无刻都在让我承认我是个没有爹妈要的野孩子,当初能留在这里也是阿爹害怕阿姐一个人太孤独。
【没有,我是个捡来的,不能和阿姐相比。】
阿姐听到我的回答很是满意,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发顶上,温柔的阿姐似乎回来了。
我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试探性的走到她的面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上前牵住阿姐的手,她如同碰到了污秽一般,几乎是反射性把我的手拍掉,瞬间我的手背肿起了一大片,像是发面一样的馒头。
我苦涩的开口,【阿姐,之后我要去胭脂铺,可能见你就少了,我们能不能不吵架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好姐姐。】
虽然阿姐平时对我算不上好,我依旧还是想在挽回一次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阿姐听到我说的话,眼底尽是睫毛垂下的一大片阴影,表情也变得厌恶,
【这么笃定吗?】
我看着阿姐,张了张嘴,卡在喉咙眼里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过着,很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村子里的平静。
祠堂里乌泱泱的都是人群,大家都不明所以的你一嘴我一句的讨论着,整个胭脂村的村民都被召集到这里来了。
站在祠堂最前面的是村长,与之前温和有礼的他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隐隐有着愠色,紧锁着眉头,视线仔细的环绕着我们每一个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村子里很久没有像这么大规模聚集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诡异的氛围让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各异。
村长清清了嗓子,人群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村出现了叛徒,有人妄想窃走胭脂村维以几十年生计的配方。】
【有人知道是谁吗?】
大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互相看着周围的人,但是不约而同的都是摇头。
是谁会盗取村子里的秘密?
【夏婶,你知道吗?】
村长把矛头转向了我们隔壁邻家的夏婶家,人群中的夏婶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人群中反应很快的几个壮年很快把她架住了,深怕她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