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父亲为了一饭之恩将我许配给谢氏商人为妻。
将庶妹嫁入王府为妃。
后来王府涉足谋逆府上男丁流放，女眷充作官妓。
而谢氏却一跃成为第一皇商，我作为谢氏唯一的夫人，不仅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钱还有众多官员巴结。
一次宴席中，庶妹趁机将发簪扎入我的颈间。
再清醒时，我们二人跪在父亲面前，她大义凛然道。
「愿做商人妇。」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谢氏成为皇商并不是命运使然，而是我一手促成。
「乔娘你可愿替父报恩？」
祠堂内父亲手持两封婚书，先行问我。
两份婚书一份谢氏商人妇、一份王府王妃。
相差可谓云泥。
庶妹穆芸猛然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父亲，女儿愿做商人妇。」
父亲少时受过谢氏的一饭之恩，许诺会将最好的女儿嫁进谢家。
所以其实作为嫡女的我才是他心中最好的选择。
只是也要我愿意。
见我沉默不语，他叹了口气，分别将我们二人的婚事安排了下去。
穆芸见婚事已定，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待父亲走后穆芸朝我一笑，好不得意。
「姐姐，我只想好好活着，你可千万别怪我。」
仿佛在朝我炫耀，这次是她抢到了生的机会。
而我就要去地狱里等死了。
她哪里知道，命都是靠自己博来的。
上一世穆芸沉默着等我应下和谢家的婚事，她主动请缨嫁入王府。
可没想到王府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舒服。
王府事务本就繁琐，加之嫔妾众多，王爷更是日日流连烟花柳巷，王府库房空虚到需要用自己的嫁妆贴补用度。
还要被老夫人苛责不会劝诫夫君。
为了保住王妃的位置她不得不伏低做小，后来王爷终于对政事终于上心，却因涉足党争落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而穆芸也随着王府的众多女眷被充作官妓。
而我嫁入谢家，每日不用我吩咐就有不同的金银珠宝被呈上眼前。
山珍海味更是日日不重样。
婆母待我如亲女，夫君更是体贴入微，成婚数年府中仅我一位夫人。
穆芸得知这一切后嫉妒地发狂。
为何她殚精竭虑，而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于是在一次宴席上，她混入舞女的队伍中，伺机将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入我的颈中，取走了我的性命。
再睁眼上天又给了我们二人一次选择的机会。
上一次的苦她已经吃够了。
她不再沉默，她不想再要王妃的虚名。
就算是商贾之家又怎样？这次她只要荣华富贵。
只是这个世道光有钱远远不够，还有有权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
嫁入王府正合我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也如约而至。
这次是她主动要求嫁给谢家，父亲感念她懂事，甚至还将我的嫁妆匀了一些给她。
比之前世，无论是我的还是她嫁给王府时所带的，都要多得多。
她面上虽然不显露出来，可私底下气焰更盛，她坚信自己选对了路。
这一次她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上一世我所有拥有的一切。
我对她的所作所为保持缄默，希望她嫁入谢家后依旧能如此嚣张。
毕竟谢家可不像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没有费心经营谋划，哪来的快意人生？
出嫁这日，玖王府的马车和谢家的迎亲队伍几乎同时抵达。
穆芸或许是担忧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顾不得礼节，偷偷掀起一角盖头亲眼确认是谢家的迎亲队伍才坐进轿子中。
迎亲的阿嬷看见她的举动，眉头轻微蹙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嫌恶。
若穆芸得知她今日的举动会被婆母大肆宣扬贬低，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这个举动。
王府的所有章程都是已拟定好的，虽然十分繁琐，但既然已经提前知晓，做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玖王对于他祖母为他娶了穆家的女儿十分不满，甚至未曾在迎亲时露面。
听下人的窃窃私语得知，是去外头吃酒去了。
所有章程走完，我在房中枯坐至天明，未见玖王归来，老夫人已遣人唤新妇去问安。
来人显然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未经通传便径直推门进入房中。
却见我衣冠穿戴整齐，端坐于床榻间纹丝未动，只是眉宇间稍带倦色。
她眸中掠过一丝吃惊，又很快被掩盖过去。
即知王府艰难，我又怎会大意出错？
重新梳洗完毕后嬷嬷将我领至院门等待，她入内通禀却迟迟不出。
我心知这是老夫人的安排，便不动声色地观察左右。
万事开头难，我既然是老夫人下令迎娶回来的王妃，想在王府中立足，便必须过这关。
果然一个时辰后院墙花窗内一人影悄然离去，雪色逐渐压上肩头，寒意逐渐席卷全身。
又一盏茶的工夫，嬷嬷领着一众婢女从内鱼贯而出。
「王妃，老夫人有请。」
年过七旬的老夫人静坐在厅中，娴静端庄，不怒自威。
「孙媳给祖母敬茶。」
我端着茶盏在她面前跪下，她并未立刻接过茶盏，反而捻着手中的佛珠，细细打量起我。
「倒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好孩子。」
话音落嬷嬷才将我手中的茶盏拿走呈给老夫人。
她轻抿了口茶水，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玉镯赠我。
「既入了王府今后便是一家人了，桓儿性子顽劣，晚些时候我会让他去跟你赔罪。你初为人妇应事事上心，若他有行事不当之处，该及时劝诫。」
「王府的管家钥匙本应一并给你，只是婚事仓促一时之间腾不出手，过几日我再叫人将账册和钥匙送到你院子里去。」
我垂目，婚事筹备三月有余，话说仓促不过是借口，只是不想将管家的权力交到我这个外人手里。
「祖母，管家一事不急于一时，孙媳才入府，诸事不明，若出了差错就罪过了。」
老夫人点点头，眼中生出赞许。
要想在王府立足，老夫人的支持必不可少。
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傍晚，祁桓果然来了我院子内。
祁桓比我还小上一岁，但鼻梁高挺，骨相周正，面若冠玉。
虽说称不上是如何绝代的公子，却也是清隽俊雅的少年郎。
不像前世传言那般是个只会喝酒耍乐的小王爷。
他从进入院子坐下起便一言不发。
「王爷是打算一直都不理我吗？」
我率先打破沉默。
「你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
「你从未见过本王，凭着一纸婚书就要嫁进王府，你嫁的是我还是王府的爵位？且不说我性情、外貌如何，有无隐疾你全然不知，便要与一个全然不相熟的人共度余生，你不觉得荒唐，我觉得荒唐。」
祁桓撇了撇嘴，流露出一丝嘲弄。
「本王都忘了，昨日新婚我晾了你一日，宗祠祭拜都未曾出现。这都没有生气合该是个没有气性的女子。」
或许和父母早夭老夫人无暇管教的原因。
祁桓日日往外跑，终日不是茶楼便是酒肆。
而那些地方正是民间话本最为流通的场所。
耳濡目染皆是些神仙眷侣似的爱情故事，对话本子里的佳偶心生向往倒是不奇怪，我只是没想到他竟天真的不像话。
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王爷可知这世道对于女子的要求本就严苛。王府选定穆家女，论身份地位，穆家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凡我动了不嫁的念头，哪怕只是在家中呓语，传扬出去名声便会尽毁，接下来等待我的就是一头撞死或出家老死。」
「两条路我都不愿选，只得放手一搏，赌王爷是个良人。」
我的话让祁桓短暂地愣住了，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所说的应该是他先前从未听过的。
回过神来后他仿若自己做了错事，有些不安，一顿饭吃的落针可闻。
祁桓临走前，我叫住他。
「王爷现在若无心上人，可愿与我试试？试着将这日子过下去。如日后仍觉不妥，可一纸和离，一别两宽。」
他背对着我脸在暮色中倏地红到了耳根。
「本王知道了。」
入夜后，祁桓上门留宿。
我活了两世再羞人的事也经历过。
现在反倒是少年羞红的脸颊惹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己裹着一床被褥在床榻间，背对着我闷声道。
「你我现在是夫妻，分房睡对你名声不佳。」
我抿嘴一笑，心下了然他已接受了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