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我妈逼我回家扫墓。
在奶奶坟前，她突然说：“你弟弟的彩礼，你必须出十万。”
我敛下神色，做为难状：“妈，我真没那么多钱。”
她冷笑一声：“在你奶面前还撒谎，你做那配音挺赚钱的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给家人透露过半分。
直到银行卡里的钱被转走，我才知道我妈猜出了我的密码。
还偷看了我手机信息后悄悄删掉。
我反手报了警。
既然已经暴露，那我也不装穷了。
但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出。
回到家，是一个陌生女孩开的门。
她自来熟地挽上我手臂：“姐姐回来了，听阿姨说你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她都想死你了。”
我蹙了下眉，把手里的行李箱不着痕迹移到我们中间。
刚好我弟从厨房出来。
她迅速跑过去，眼圈微红：“南与，你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弟一反往日对我厌烦的态度，主动帮我把行李箱拿进门。
甚至蹲下身从鞋柜帮我拿拖鞋。
“姐，坐了几个小时高铁，累了吧？”
“都怪妈，说今年一定要去给奶奶扫墓，让你提前请了假回来。”
我瞥了他一眼。
这两年，除非要钱，他对我从来没有嘘寒问暖一句。
“妈呢？”
“在厨房做饭呢。”
南与把站着的女孩拉到我面前：“姐，这是我女朋友，叫宋慈。”
长得挺白净的一个女孩，年纪应该不大。
我朝她笑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别人碰我，刚才是下意识的反应。”
宋慈见状，在我身边坐下。
“姐姐，阿姨说你在京市一个月有一万多的工资，真的吗？”
明明我给我妈说的是八千。
还没开口，南与倒是接过她的话茬。
“我姐是高材生，以后只会赚的更多。”
“明天就让她带你去逛逛，有啥喜欢的直接买。”
说完，他笑吟吟看着我。
“姐，你不会在意这点钱的吧？”
我视线掠过宋慈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淡吐出一个音节。
“嗯。”
我爸买了酒回来。
他给我倒了满杯，让我陪他喝一个。
上班的时候也避免不了局会，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几杯酒下肚，我爸明显上了头。
“南章，要不是你妈搬出你奶奶，这个家你是不打算回了是吧？”
他把酒杯重重一掷。
“工作忙。”
我低头挑着碗里的米粒。
“前年你们说要在市里买房，我把仅有的七万都给了。”
“京市吃住都贵，赚点钱不容易。”
我妈在边上冷哼一声。
“我们供你读书花了多少钱，你倒是先计较上了？”
懒得和他们做无意义的争吵。
我拿出包里给我妈买的金项链，给我爸买的剃须刀，给我弟买的最新款苹果手机。
他们脸上一秒转晴。
对上宋慈眼巴巴的恳求。
我加了她，给她转了一千块钱。
我妈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慈是你未来的弟媳，你可要好好对她。”
我没吭声。
我妈拉上我的手。
“南章，你弟和宋慈商量着要结婚了，我们打算给二十万的彩礼。”
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一般都是给八万八。
怪不得我妈在电话里非逼着我回来。
说我奶奶一手把我带大，没想到长大后这么不孝，几年都不去看她。
原来是想让我为他们打脸充胖子的行为买单。
“你们决定就好，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弟弟结婚，你不帮衬着点？”
“妈，我没钱。”我叹了一口气，“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一年能攒个几万就不错了。”
“而且，因为你们老找我要钱，我男朋友觉得我的家庭像个会吸血的无底洞，已经和我分手了。”
我妈一拍桌子起身：“你不是说你不结婚的吗？”
我弟也震惊地望了过来：“对啊，姐，你不是不婚吗？”
相比之下，我爸还算稳的住气，只是紧皱着眉，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就是因为我曾隐隐透露过不婚的念头。
我爸妈就打算让我一辈子供着我弟，挣得钱恨不得每一分都花在他身上。
就连这房子，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可他们根本没关心过我的未来。
“既然有结婚的念头，还是要找个条件好点的，像那种穷酸的，到时候连几万块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我爸刚说完，我就点了点头。
“是啊，你看你们给宋慈家二十万彩礼，看来之前买房贷的款已经还完了。”
“贷款？”宋慈狐疑望向我。
“是啊，贷款三十万，贷款人是南与。”
我左右望了望，“怎么，你们没告诉她吗？”
“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了，这种事情不应该瞒着吧？”
我貌似无心的话让宋慈沉下脸来。
她可能想不到，我看起来光鲜亮丽，没想到实则如此落魄。
而即将嫁进来的家庭看似阔绰，其实也是装的。
仅仅是看表情，宋慈也一下猜出这笔钱根本没还完。
她站起身，一句话没说就往门口走。
“解释什么，难道你要我嫁过来之后陪你一起还款吗？”
“南与我告诉你，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彩礼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还有这贷款你必须给我还完，不然我不嫁，还有这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想要了！”
宋慈甩开南与挽留的手。
我爸妈在他们身后直着急：“宋慈，你别冲动，那钱只差五万就还清了。”
听见这话，我冷冷勾了勾唇。
这两年，我爸妈赚的也不少啊，还一个劲的给我哭穷。
当初南与为了表达自己的孝心，硬是拦下了我妈，以自己的名义贷了款。
就凭他那一个月三千的工资，这钱，靠他自己，还不知道何时能还完。
“你还吃得下饭，你知不知道宋慈她爸是开厂的，比我们家有钱多了，要不是因为孩子，你弟可能还娶不到她？”
我妈伸手把我的碗掀到地上，指着我：“从小就不会说话，现在还是这样，你这书白念了！”
“他们的事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
我弯下腰捡起碗，我爸却一脚踩在上面。
“南章，宋慈肚子里是我的孙子，我不管你是借还是怎么着，这钱你必须出。”
“多少？”我仰头问他。
“十万。”
趁他松动，我直起身子，按着疲惫的眉心。
“八万，我只有这么多。”
“这笔钱可以给你们，以后南与有任何事，都不准再向我要钱。”
南与嗤笑出声。
“南章，你至于吗，爸妈供你读书花了多少钱，你算的清吗？”
“你也说了，是他们给我花的，不是你。”
“我可以给他们钱，但没义务养你。”
“这是我家，你有本事别在这待啊！”
南与一脚踹翻我的行李箱，甚至还在上面踩了两脚。
如今他已经高出我一个头，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被我打的无力招架的男孩。
而在我们所有的争吵中，我妈通常只会训我。
因为姐姐，从生下来，就得学会忍让弟弟。
“明天看完奶奶，我就走。”
手机亮了一瞬，我解开锁，站起身想回房间。
我妈拿着筷子戳我的手背：“你吃的碗自己洗，每次回来都摆着一张脸，我们欠你的是吧？”
刚要带着手机，她又开始指责：“一回来就盯着手机看，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从早上到公司请完假，再赶车回来。
如果说上车前还有几分对家的渴望，现在，已然是心死。
不管期待多少次，和睦的家庭，终归不属于我。
身后，我爸宽慰南与。
“有了你姐的钱，彩礼再凑凑就够了。”
“再说了，我们的不就是你的吗？”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我妈费尽心思哄着南与。
但今晚，她却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
南与说山上路难走，我爸就和他在车里等我们。
我妈一路无话，我跟在她后面，手里拎着香和纸钱。
直到闭着眼双手合十三拜后，她突然出声：“你弟弟的彩礼，你必须出十万。”
这瞬间强硬的态度让我顿了好几秒。
我垂着眸敛下神色，语气为难：“妈，我真没那么多钱。”
她冷哼一声，嗓门大了起来。
“在你奶面前还撒谎，你做那配音挺赚钱的吧？”
闻言，我僵着脸，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这件事，他们不应该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