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是太子府里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晚上我是京城有名的花魁,游走在达官贵人身边,为太子打探消息。
在我眼里,没有爱情,只有利益。
可太子却动了真心。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眼里只有报仇,没有我吗?”
“我不敢忘记当初的约定,还请殿下莫要入戏太深。”
……
窗外锣鼓喧天,国公府嫡女带着十里红妆嫁入太子府做妾。
秋娘倚着栏杆,轻轻晃悠扇子。
“这是太子纳的第几房妾室了?真不明白那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女人前仆后继,连她这样的高门贵女也肯给他做妾。”
我关上窗棂,笑而不语,让秋娘把我的牌子收回来。
今晚有位贵客要见。
我关门送客,门外传来女人的窃窃私语声。
“真怪,太子总是来找她,却不肯纳了她,到底还是下贱娼妓,入不了太子的眼。”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我对那些腌拶话充耳不闻,只当有苍蝇在乱飞。
只有我知道,太子为何能让名门贵女甘愿做妾。
也只有我知道,他从不碰那些女人。
因为府里的每个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动情呢?
而我这个太子妃,也不过是为他铺路的工具。
是夜,厢房的门被推开。
贵客带着满身酒味,摇摇晃晃的闯进来。
“美人儿,爷来了也不出来相迎?让我好找。”
“大人最近在忙什么要事?一连半月没来找我了,怕不是有了新人,就把我抛之脑后了吧?”
我拿帕子轻轻扫过他的脸。
酥酥麻麻的触觉顷刻遍布全身,连带着帕子上残留的余香,一起勾走了他的魂。
“又调皮,我自然是忙朝堂上的事,所以才腾不出空找你。”
“是么?”
我假装嗔怒,嘟着嘴巴背过身去。
他为博红颜一笑,稀里糊涂的把朝政之事和盘托出,正中下怀。
我以更衣为由,躲到内间记下他说的话。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贵客已经喝多了。
他色眯眯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看得人直犯恶心。
话已经套到了,就没有再笑脸相迎的必要。
我躲开他的触碰,径直坐在他身侧。
偶然听到他提及太子府的娇妾,便魅惑一笑,撑着脑袋问道:“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然是你最美,整个盛京谁敢跟你相提并论?”
酒壮怂人胆,他手上的动作愈发过分。
就在那双油腻的手将要攀上我的腰肢时,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尚书大人,你倒是好兴致。”
贵客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悻悻地凑上去陪笑脸。
“太子殿下,微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翊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尚书大人,孤方才在外面碰到了你夫人,她正嚷嚷着要把你碎尸万段呢,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人人都知道吏部尚书最怕悍妻,不过一瞬,他就匆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婢女很识趣的关上房门,将看热闹的脑袋一概拦在门外。
厢房内只剩下我和萧翊。
他看我的眼神不算清白,但我也没有自行领悟的灵性。
我暗自睨了他一眼,把到手的密信推到他面前。
捏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要的东西。”
他却显得毫不在意,无端拽起我的胳膊,用了十足的力气。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我挣开他的手,略带玩味的打量着他。
“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还是殿下教我的呢。”
萧翊捏起我的下巴,原本清冷的气质此刻变得阴狠乖戾,让人不寒而栗。
“乔听晚,你别太过分。”
在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噩梦般的回忆汹涌而来。
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选择见死不救。
又在我挂牌接客的第一晚花重金买我,费尽心机替我洗白身份,逼我嫁入东宫。
也是在这间厢房,也是同样冰冷的眼神。
他把我狠狠踩在脚下,重重摔下,再高高捧起,连同我的尊严一起碾进泥土里。
我肯委曲求全,也只是因为我和萧翊有共同的敌人——摄政王。
若不是为此,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偏过头,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殿下喝醉了,早些回府吧,别让新入府的娇妾等急了。”
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纵是萧翊再有耐心,也该被磨没了。
他冷哼一声,夺门而去,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下次的任务。
三日后,酉时三刻,丞相府嫡长子谢连。
我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马车,不禁嗤笑一声。
难怪萧翊急着哄骗谢语嫣嫁进东宫,原来是盯上了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好哥哥。
亏得她满心欢喜,还以为萧翊对她一片痴心,宁可自降身份,也要委身给他做妾。
若是事情败露,让她得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的真相,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第二日清晨,我赶到东宫受新妾敬茶。
谢语嫣人比花娇,带着一脖子青紫痕迹,毫不遮掩的朝我走来。
她盈盈一拜,娇声道:“妾身给太子妃请安。昨日折腾了一夜,今早才起晚了,还请姐姐见谅。”
都不需要我开口,那几个良娣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没了。
太子从不和人有肌肤之亲,只管娶,不管售后,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他却肯为了谢语嫣破例。
我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随手捻起一颗蟹黄酥。
“谢良娣知道这酥是怎么做的吗?”
她轻笑一声,毫不掩饰言语里的讥讽。
“妾身出自名门,家中只教过琴棋书画,这些厨房的粗鄙之事,还是得让下人研究吧。”
我没有理会她。
“东宫的蟹黄酥,必须得在蟹活着的时候劈开钳子,捣碎筋骨,抽出蟹肉和蟹黄。磨成粉后,再上锅蒸熟。”
“谢良娣见多识广,你说,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会想着找人寻仇吗?”
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谢语嫣身上。
明明在谈论杀蟹,她却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皮抽骨的骇然之感。
刚才的嚣张跋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颤抖。
“妾……妾身知道了……多谢姐姐提点……”
我对杀蟹之事并不精通,甚至从没做过,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吓唬她。
但我对杀人之事,倒是颇有研究。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萧翊。
谢语嫣抬眼望他,眼神里尽是小女儿的娇羞。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眼神拉扯,让我这个旁观者直犯恶心。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还没走出府门,就被萧翊匆匆追上。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碰她。”
“殿下不必跟我解释,难道要说谢良娣脖子上的吻痕,是她自己吸出来的吗?”
“我——”
其实我并不在意萧翊宠幸于谁,又跟谁有了子嗣。
却又不知为何,会公然和他顶嘴,然后气鼓鼓的离开。
生气归生气,几杯冷酒下肚也就抛之于脑后了。
真正让我发愁的,是今夜的那位贵客,朝廷重臣楚大人。
我推开半遮半掩的窗子,探头往楼下看。
各种达官贵人、朝廷新贵打着商讨要事的名义,来醉欢楼寻花问柳,寻找片刻的刺激。
说来奇怪,明明都是卑鄙龌龊之人,聚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上流阶层。
楚大人还没来,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抢了先。
房门被猛地撞开,直接裂成两半。
秋娘一阵惊呼,连忙跟在后面扑着扇子拦。
“哎呀,谢大公子,绿珠姑娘今日约了楚大人,您不可贸然闯入呀!”
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是丞相府嫡长子,谢连。
人人都惧怕楚大人,可他却是个喝了二两猫尿,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谢连把秋娘轰出门外,把一袋银子扔给她。
“爷有的是钱!”
我在心里冷笑。
既然有人想早点死,那我也不介意提前送他上路。
我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宫外的官宦人家设宴,也几乎称病不去。
即便有推脱不掉的,也会尽量避着男人走。
夜里回到醉欢楼,便会以面纱掩面示人,因此知道我相貌的人并不多,也从没被人发现过其中的端倪。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即便我再小心谨慎,也还是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