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被高楼上掉落的冰锥贯穿了脊柱。
命保住了，却落了个终身残疾，精神失常
妈妈受不住打击，将责任归咎到了当时还尚且年幼的我身上。
她说：“你个丧门星，你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宁可用你的命来换你哥哥健全。”
我看着体检报告上的结果，释怀一笑。
妈妈，现在你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医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癌症晚期，”年轻的医生目光带着同情，“尽早办理住院手续接受治疗。”
我拒绝了医生的建议，选择了保守治疗。
肩负着赡养哥哥重任的我，根本住不起院，也没有时间在医院耗着。
医生对于我的决定很不理解，她认为我的态度消极，极力的想要激起我的求生欲。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我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这苦难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哥哥出事之后，我每天活在煎熬里，活在自责中。
我时刻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妈妈所说的那般是个丧门星。
每天晚上我闭上眼的那一刻，哥哥出事那天的场景便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无时无刻都在后悔，那天的我为什么非要缠着哥哥去给我买糖葫芦。
虽然抢救及时，哥哥保住了命，但是却落了个终身残疾。
冰锥贯穿脊柱的时候压迫到了哥哥的脑神经，自那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痴傻的状态，偶尔会有短暂的清醒。
哥哥成绩很好，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人又孝顺。
没出事之前，人人都羡慕我们家有哥哥这样的孩子。
自此之后，那个被妈妈引以为荣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妈妈接受不了哥哥痴傻残疾的事实，她疯魔般的将所有事情都怪罪在了当时还年幼的我身上。
她不顾我害怕的哭闹，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复述一遍那天的场景。
她说，“都是因为你，你哥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辈子你都别想忘记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她告诉我，从那一刻起，我的命是哥哥的，我这一辈子都要给哥哥赎罪，至死不休。
现在，这笔债我终于要还完了。
从医院回来之后我提了辞职，任职的最后一天，我一一跟同事们告了别。
这天回家的路上我特意放慢了脚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平时的脚步太过匆忙，从来没有想过这座城市的夜景是这么的好看。
到家的时候比往常晚了许多，刚一开门就见妈妈黑着脸杵在门口冷冷的盯着我。
我关上门，低下头试图躲避妈妈的视线，刚想要直接绕过她，却被妈妈推了个踉跄，一把撞到了身后的门上。
后腰被坚硬的门把手一撞，疼的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妈妈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寒着一张脸，冷冷的出声道：“出去鬼混什么了！这个点才回来，知不知道现在已经耽误了你哥哥的按摩时间？”
我扶着门框艰难的稳住身形，低声回应道：“今天路上堵车，我这就去。”
说完不等妈妈继续说话，我便强忍着后腰的疼痛继续往屋内走。
这时妈妈却突然暴起朝着我的脸直接甩了一个巴掌，“你这是什么态度，耽误了你哥哥的按摩你想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进去？”
还不待我有所反应，她又朝我的脸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脸色阴沉，声音更像是淬了毒一般，厉声道：“跪下！给我爬到你哥哥面前求他原谅。”
听着妈妈狠毒的话语，我内心忍不住一阵抽痛，紧握的手掌也早已开始泛白。
我重新低下了头，咬着嘴唇倔强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在心中暗暗的劝慰自己不要在意，之前这么多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既然之前的我可以做到，那这一次我同样可以。
但越是这般想着，心中却越发的委屈。
或许人之将死，那仅剩无几的尊严也开始变的要强起来。
妈妈见我久久没有动作，狠狠地朝我的膝盖踹了上来。
可她又怎么知道，被病魔折磨的我，如今怎么可能再承受的住她这一脚。
我当即跪坐在了地上，浑身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我用手支撑着地面，彷然无措的望向坐在一旁一脸担忧的爸爸。
与爸爸的目光相撞的瞬间，他嗫嚅了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将头撇到了一边。
看着爸爸躲避的动作，我忍不住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也对，与一个能为他们挣来荣誉的儿子相比，我这个什么都干不好的丧门星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哥哥自小就比我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各种奖状奖杯拿到手软。
妈妈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哥哥的身上，励志要将哥哥培养成一个全能的天才。
面对外人的夸赞，那时妈妈还会开玩笑道：“哪里哪里，这不家里还有一个打小脑子不太灵光的安安，好在她傻人有傻福，摊上一个聪明的哥哥。”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成了家里的罪人。
犹记得在哥哥出事的第三年。
那时候的我还是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我还记得，那天仅仅只是因为我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闻声而来的妈妈便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让我必须将杯子钱赔给她。
可自从哥哥出事之后，妈妈便严令禁止任何人给我零花钱。
拿不出钱来的我，只能揪着衣角无措的站在原地，唯唯诺诺的向妈妈保证下次干活一定小心仔细，希望她能原谅我这一次。
对于我的恳求，她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一把将我推到在地。
毫无防备的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撑着地面，不料却一掌按在了碎裂的玻璃上。
吃痛的我惊呼出声，不过瞬间，手掌上便慢慢渗出血液。
眼中泪水迅速蓄满了眼眶，我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抬眸望向妈妈，试图能在她脸上捕捉到一丝慌张。
只是，妈妈对我的受伤毫无波澜，脸上只有无尽的嫌恶。
她看着滴在地板上的血迹，眉头紧皱，语气嫌弃的说道：“赶紧起来将地板收拾干净，看着恶心。”
“真是晦气，”说着她还后退了一步，仿佛会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什么都干不好，还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今天中午你不许吃饭，丧门星。”
说完这话她直接扭头离开了。
我只能忍着疼痛，将狼藉的地板收拾干净。
到中午的时候，妈妈说到做到，不管我怎么乞求她都没松口，只将全部的耐心放在哥哥身上，哄着哥哥吃饭。
而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干咽口水。
等她们吃完饭之后，我上前收拾餐桌，看到碟子里剩下的菜底，我的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犹豫许久，我还是壮着胆子一把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
哪成想这一幕被妈妈看见，她气愤的上前一把将我手里的碟子夺走，将所有的菜底直接倒在垃圾桶里。
“说了你今天中午不能吃饭，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妈妈将手里的碗碟往洗碗池一丢，“滚！”
说完妈妈并没有立马离开厨房，而是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好像生怕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吃。
我看了一眼被倒在垃圾桶里的剩菜，心里像是被生锈的刀子生生的捅了进去。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宁愿将饭菜丢掉都不愿意让我吃。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不管我去哪，妈妈总是会跟在我的身后，冷冷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监督着我有没有偷吃东西。
晚上爸爸下班刚到家，我立马去厨房将饭菜端上了桌。
饿了一天的我在看到饭菜时饥饿感更是愈发明显，等到所有人刚落座，我便着急的立马伸手去够桌上的白面馒头。
手还没等碰到，便被妈妈黑着脸用筷子将我的手狠狠地打了回来。
手背瞬间鼓出两条红痕，很显然，妈妈打我的时候用足了力气。
她冷冷的瞧着我，低声骂了一句，“没规矩。”
随后，妈妈又阴沉着脸盛了一碗粥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自哥哥出事之后，伺候哥哥吃饭的活计便落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