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被检查出心脏病后，姥姥让我给得了肾病的舅舅捐肾。
“一个反正要死的丫头片子，算她给我老李家还债了！”
妈妈护在我身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女儿！”
所有人都劝她放弃我算了，妈妈挨家挨户跪着哭求，拿着微薄的钱给我治病。
“别怕，有妈妈在，妈妈还要看我的宝贝考上大学，结婚生子呢。”
姥姥一盆污水泼妈妈脸上，不屑冷笑。
“滚！丢人现眼的东西！”
“我老李家和你断绝关系！”
多年后，我作为高考状元衣锦还乡，姥姥舔着老脸求和。
妈妈扬眉，“老东西，你谁？”
1 丑东西
妈妈长得很丑，枯黄杂草一样的头发，半边脸血红的胎记。
她习惯躲着人走路，从不敢抬头看人。
妈妈一出生姥爷就要丢尿桶里溺死。
“丫头片子养她干啥？”
“怪物似的，溺死算了！”
姥姥连忙阻止他，不是出于母爱。
“怀她的时候以为是儿子 ，吃了多少好东西，不能白费。”
“给她野菜红薯随便养着，也是个劳动力不是？”
他们打定主意要从妈妈身上捞回本钱。
妈妈出生起没喝过母亲的奶，粗糙灌点红薯糊糊，扔稻草堆里了事。
这是姥姥的第一胎，她没想到养孩子这么麻烦。
后悔了，和姥爷抱怨。
“早知道让你溺死算了！”
姥姥打定主意饿死妈妈。
是隔壁刚生育的婶子看不下去了，偶尔喂一顿奶，时不时喂点米糊糊。
妈妈就这样数次在饿死的边缘，顽强长到了两岁。
姥姥看到了她的利用价值，就指使她做家务。
洗衣服做饭，割猪草下地种田。
五岁时，妈妈已经能熟练包揽所有家务了。
这一年，姥姥终于生了个儿子，姥爷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老李家终于有后了！”
姥姥姥爷给舅舅取名天赐，上天赐予的宝贝，要星星不给月亮。
于是，五岁的妈妈在繁重的家务之余，还要带弟弟。
村里人常常看见柴火棒一样都小人，背上背着个大胖小子，整天忙得像陀螺。
“作孽啊！”
“再重男轻女，也没有这样虐待亲生女儿的。”
“简直是畜生！”
姥姥把为妈妈打抱不平的村民赶走，叉腰嘬着牙花子。
“这丑东西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她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
“她给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妈妈没有名字，家里人叫她丑东西，外面人都叫她老李家丫头。
老爷扯着冷笑，“我老李家都事你们少管！”
村民们只能无奈离开。
舅舅慢慢长大了，追在妈妈身后叫姐姐。
妈妈开心极了，每天天不亮去山里摘好多酸酸甜甜的四季果回来，给弟弟吃。
腿上被划了好多小口子，也咧嘴笑呵呵的。
姥姥教他，“这不是你姐姐，这是丑东西。”
“她生来欠咱们家的，就该当牛做马还给咱们。”
后来舅舅再也不叫妈妈姐姐了，拖着鼻涕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妈妈背上。
“哈哈哈，丑东西！”
“打死你！”
妈妈伤心地哭了，擦干眼泪继续忙活家务，只是再也不去摘四季果了。
妈妈在家里只做事不说话，吃饭也只端着一碗红薯躲在角落里吃。
姥姥向姥爷邀功，“幸好我拦着你没溺死她吧？”
“不然咱们哪有这好日子过，看这丑东西多能干！”
姥爷慈爱地给舅舅夹了个大鸡腿，“你说是就是吧。”
妈妈就这样长到了二十五岁，因为长得太丑嫁不出去。
起初姥姥还洋洋自得，“留着这丑东西在家干活不是正好？”
后来耽误了舅舅娶媳妇，姥姥急了。
“有这丑东西在，谁家好姑娘愿意嫁过来？”
她用五十块钱，把妈妈卖给了隔壁的瘫子，像甩掉了包袱一样，姥姥轻松得不得了。
妈妈很高兴。
刚出生那会，是隔壁婶子给她喂奶喂米糊糊，她才活了下来。
小时候她被姥姥虐打饿肚子，也是隔壁婶子心疼地给她擦药喂饭。
现在婶子已经去世了,她愿意伺候婶子的孩子，报恩。
瘫子对妈妈很好，他说妈妈不丑，给她重新取名叫赵秀芬。
“以后你就跟我姓，秀芬，漂亮美好都意思。”
妈妈红了脸，点头，“好。”
妈妈过上了从没想过的辛福生活，这个家贫困但是再没人打骂她叫她丑东西了。
三年后，我出生了，姥姥来看了一眼。
“嗤！又是个丫头片子！”
扭着腰就走了。
爸爸连夜翻了好多字典，斟酌又斟酌，给我取名赵平安。
“不求她聪明还是富贵，只求她平安。”
妈妈不识字，急得抓耳挠骚，最后呐呐点头，
“好。”
我五岁那年，爸爸去世了。
妈妈去城里买药，一夜未归。
爸爸坐着轮椅着急去找，不小心栽进沟里，淹死了。
第二天妈妈回来了，原来她路上遇到人打劫，那些人抢走了她的钱，还要抢她手上的药。
这药是给爸爸买的，爸爸的病晚上痛得抽搐，妈妈心疼拿着本就不多的钱去买药。
妈妈死活不松手，那些人就暴打她，打晕之后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药，不是什么宝贝。
随手就把药丢了，还泄愤地踩上几脚。
妈妈醒了之后，宝贝地捡起还能吃的药，拼命往家赶。
等待她的，是爸爸的尸体。
妈妈的魂跟着爸爸去了。
爸爸的存在，就像是天边的云彩，让她短暂感受到辛福之后，就飘走了。
爸爸的葬礼上，姥姥满脸堆笑，“丑东…秀芬啊，你男人死了以后就回娘家住吧。”
“房子，田地，还有存款就交给你弟弟保管，不会让你吃亏的。”
来参加葬礼的人看不过去了。
“女婿刚死，就算计上女儿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狼心狗肺的父母啊！”
姥姥脸色一边，面色狰狞地吐出一口浓痰，指天指地地骂。
“呸！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管老娘的事？！”
“她从我肚子里出来，她合该什么都是我的！”
“这是她欠我的！”
姥姥的泼辣是出了名的，村里人敢怒不敢言。
“至于这个死丫头片子。”
姥姥揪着我纤细的脖子，就像揪小鸡仔一样。
“我已经联系人，转天就把她卖了…”
俨然已经是一副 ，拿捏住我们母女的姿态了。
我吓得哇哇大哭，“呜呜呜，妈妈！”
妈妈被我的哭声唤回了魂魄。
“谁也不能动我的女儿！”
妈妈操起扁担就猛砸，就连人高马大的舅舅也不是对手。
姥姥不敢置信，牛马一样的女儿尽然敢反抗她。
“我可是你妈！”
“你把我五十块卖了的时候，我早和你们老李家没关系了，我现在姓赵！”
妈妈发疯了一样，姥姥怕了，带着一家子跑了。
2 平平安安
晚上妈妈抱着我在爸爸棺材边上，咬着牙道。
“你爸爸走了，妈妈一定会保护好平安，谁也不能欺负咱们。”
“妈妈要供平安上大学，看着你结婚生子。”
很快，我到了上学的年纪。
妈妈特意给我缝了一个粉红的小书包，特别好看。
我捧着书包咯咯直笑，“妈妈我爱你。”
“妈妈的小平安哟，妈妈也爱你。”
姥姥知道这事后不干了，带着一家人冲入我家。
“我说赵秀芬你脑子是不是傻？！”
“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
“浪费钱！”
“把你的钱都给有庆用，他可是咱们老李家的独苗！”
舅妈磕着瓜子，不屑冷笑。
“丫头片子给别人家养的。”
“我家有庆就不一样了，起码能给你送终。”
舅舅的儿子出生在我前一年，我得叫他表哥。
表哥伸手把我的脸掐得青紫，笑着拍手。
“掐死你 ，你妈给我家当牛做马！”
我捂着脸哇哇大哭。
舅妈脸色一变，讪笑着把表哥拉到身后。
“小孩子乱说话。”
“我看他是把你们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妈妈心疼地亲亲我的脸，操起扁担就打。
舅妈头上一个包，姥姥头上一个包，舅舅趁乱跑了。
表哥也想跑，妈妈揪住他的衣领子，一巴掌下去打掉了他一颗牙。
表哥捂着嘴嚎啕大哭。
舅妈和姥姥尖叫着，和妈妈扭打在一起。
妈妈惨胜，以肿了半边脸是代价，把她们打跑了。
晚上，妈妈搂着我交代。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得还手知道吗？”
我咬着手指哭，“平安打不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