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天煞孤星的预言,
我被双胞胎姐姐设计嫁到边境的蛮荒月氏。
嫁过去的第十年,老可汗死了,
父死子继,就算我贵为陈国公主,也要被新可汗继承,做他的新妃。
边境战乱的第三年,我死在了可汗的营帐内。
再次醒来,是月氏求娶公主的第二天,
胞姐秋实公主一脸真心实意的祝福我,
“春朝,你要嫁到月氏了,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是吗?”
我拿着一把蒙古弯刀笑盈盈的割掉了她的舌头,换上她的衣服。
“既然姐姐这么喜欢,便由姐姐替我去吧。”
……
“可汗死了!可汗死了!”
营帐外传来不绝于耳的打斗声,几道声音从远处响起,伴随着马蹄奔驰而来的声音。
我怀里抱着只有五岁的儿子,屏住了呼吸缩在营帐的角落。
月氏易主向来都伴随着无数的鲜血,蛮荒人并不重视血缘,他们更信奉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
而我这种老可汗留下的“遗物”,情况好一点就是成为新可汗的新妃。
情况差一点就好比现在。
被几个杀红了眼的月氏士兵从角落里拖了出去。
新可汗一把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揪到眼前,露出个不太满意的表情来,
“听说你和姜国的王后是双生姐妹,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狞笑一声,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一炳长刀,发了狠的刺穿了我的身体。
五岁的儿子被我抱在胸前,同样被这把刀刺穿,他甚至没发出一声叫喊就失去了呼吸。
此刻的痛苦竟然意料之外的令我清醒,在蛮荒苟且偷生十三载,最后还是落的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当年设计陷害我不得不和亲的双生姐姐竟然成了姜国的王后。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恨了,十三年的谨小慎微磨平了我所有的爪牙,可怨念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夹杂着我这许多年的血泪。
在慢慢变凉的身体和逐渐消散的意识里。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
在我生活了十余载的那个四处漏风的冷宫里。
我的胞姐秋实公主正衣着华贵的蹲在我面前,
手里拿着月氏进贡的一把精美的蒙古弯刀。
她眼神天真又残忍的拿着那把刀在我脸上比划,笑意盈盈地说:
“春朝,月氏求娶陈国公主,你要嫁到月氏了,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看着那张不加掩饰的、满是恶意的脸,抓着她的手腕夺下那把刀。
精致小巧的弯刀在我手里听话的转了个圈。
在边塞的十多年,能活下来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会用刀。
我捉着她的下巴,欣赏着她后知后觉的恐惧,
然后动作很轻巧的割下了她的舌头,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我满脸。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绝望的哭喊声,我一脸平静的站起来把她的舌头丢到地上。
顺便扒掉了她的衣服换上。
“既然姐姐这么喜欢,那便由姐姐替我去吧。”
陈国双姝以容色才学闻名天下。
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是陈秋实,我不过因着一张和秋实公主一模一样的脸,才勉强成为她闻名天下的一个添头。
明明我们是一母所生,连长的都一样,可从小秋实就更受父母喜爱亲近,
而我自有记忆以来,便只有一个乳母陪伴,和生活在冷宫中无异。
年幼时我也曾懵懂无知的问过和我相依为命的乳母,是春朝不够讨人喜欢吗?
为什么人人都爱秋实?
乳母当时的神色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她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
“春朝公主懂事,皇上和娘娘为您取名春朝,春华秋实,他们怎么会不爱您呢?”
春华秋实,春华秋实。
那为何秋实自幼养在母后身边,身后跟着数不清的宫女太监,永远都有新裙子穿?
为什么秋实启蒙便有太傅授课,而我只能自己去偷偷跑去藏书阁?
我终究没问出口。
直到父皇时隔多年再次召见我,他指着我对月氏前来求娶的使臣说:
“春朝是朕的幼女,如珠似宝的养在深宫,尔等替可汗求娶了朕的爱女,可要善待她啊。”
我跪在地上悄悄抬起头,父皇的龙椅下坐着的大胡子使臣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回道:
“陈国与月氏结两姓之好,月氏的铁蹄不会踏进陈国一步。”
我从他们口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原来父王要送我去和亲了。
原来不是春华秋实,而是“我言秋日胜春朝。”
秋日胜春朝啊。
彼时场面荒唐,和亲的使臣上座,而我这个“如珠似宝”的公主却跪于高堂下。
这种暧昧的态度,无需多做解释的暗示了月氏的使臣,
我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不被陈国重视的公主。
直到和亲的路上,不满路途遥远给我陪嫁的宫女抱怨我才知道。
月氏和亲本没有指定哪位公主,就算是现封一位公主郡主都是来得及的。
是秋实请言,说我自愿嫁到月氏和亲,又说唯有真公主和亲才能彰显我陈国的气量。
父皇才决定,要让我前去和亲。
我在寒风刺骨的塞外想了许多年,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秋实什么都有,还是处处看不惯我,恨不得至我于死地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双生不详的传闻。
因为钦天监占卜的凶兆?
所以我的性命便不算性命,我的死活无关紧要,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荒唐的彰示灭国的占卜。
既然这样,
那这一世,你来做陈春朝吧。
“公主!公主!天色不早了,太傅等下要查您功课了……啊!……”
秋实的贴身宫女小葵看到地上的血和昏过去的“春朝”,吓得失声尖叫、连连后退。
我对着她笑了一样,带着脸上的血,模样瘆人。
“找人把这里看管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她被我的眼神吓得一个踉跄,白着一张小脸连声说是。
我用袖口把那柄弯刀擦干净别在腰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所从小困了我十多年的宫殿。
小葵大概是还被吓得魂不守舍,只顾着在前面为我提灯,回到住处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她大气都不敢出的为我梳洗换装,只是动作笨拙,眼眶通红,
“去告诉太傅,就说本宫累了,先歇下了。”
小葵松了一口气,闷头就要跑出去,
“站住。”
她腿一软站在门口,我继续缓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小葵红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咽着哭出声。
我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她,自小伺候的主子换了人,她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只是,我自然有让她乖乖站在我这边的办法。
“春朝被我割了舌头,马上就要嫁到月氏去了,小葵,你这么忠心,一定愿意跟她一起去的对吗?”
小葵跪在地上哭花了一张脸,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被割了舌头的秋实。
前世在月氏,我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
月氏改朝换代,我成为可汗新妃,收服人心就是营帐中最重要的手段。
否则凭借我一个外国公主,没有母族的帮助,再没有些厉害手段,根本活不到老可汗去世。
出卖身体、威逼、利诱,为了活着,为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
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而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宫女,而已。
我对着她笑的一脸真心,像是真心诚意的为她打算,
“还是说,你也想被我割掉舌头,送去冷宫跟你的主子作伴?”
小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说江国已经求娶了秋实公主,皇上不会让一个哑巴嫁去姜国当王后,倘若你想去告发我自寻死路。”
我把玩着那柄刀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本宫保证,这柄刀一定会比父皇的降罪圣旨更快的,插进你的心脏。”
春朝公主疯了。
这是守在锁春殿的侍卫跟我汇报的结果。
“公主时常哭喊着拍门,有时夜里也是又哭又笑的。”
侍卫沉默了一下补充道:“春朝公主应当是疯了。”
我笑了一下,杯子没端稳,水溅在地上湿了裙摆,小葵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侍卫闻声抬头,看着我的脸愣了一下,又红着脸低下头。
“无妨,反正她本来就是个傻子,等月氏使团离京,她便也随行和亲去了。”
侍卫不敢抬头,附和我:
“公主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