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皇宫里最不受宠的九公主。
给予我唯一温暖的母妃是一个疯子。
而我的系统任务是让父皇见我们一面。
及笄那天,母妃重病,我长跪在大殿前整整一天一夜,求他见我们。
他只是让公公传话:「继续跪。」
最终,母妃病故,而我被系统抹杀在大殿外。
那个厌恶我们的父皇,却疯了。
别人穿越是女主女配,最次也能是个反派,而我开局就是冷宫弃婴。
睁开眼,映入眼帘是斑驳的墙面,墙角上爬满了黑污的霉菌。寒风从破碎的窗纸中渗进来,屋檐上的稀疏瓦片也被吹得簌簌作响。
这都不算最糟,最糟的是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饥肠辘辘的肚子提醒我再吃不上东西,我可能就要面临着饿死。
好家伙,天崩开局。
就在这时,随行的系统通知我,本次的任务是让父皇见我和母妃一面。
只是见一面?这有什么难的。
等等,原来我还有母妃?
来不及继续思考,婴儿身体已经到达饥饿的极限,生理性的巨大痛苦逼迫我哭喊出声。
「我的囡囡……囡囡不哭哦,我们囡囡是不是饿了呀,娘亲这就来喂你。」
女人的声音细软轻柔,尾音还带了些南方的甜糯。
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我才看清楚她的长相。她看着娇娇柔柔的,巴掌大的脸格外白皙,五官小巧精致,笑起来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病弱美。
但她那双望向我的眼睛,却灿若繁星。
她一边喂我,一边对着我自言自语。
我才知道,她就是我的母妃,曾经的云妃。
母妃忘记给我喂食,也并非是她不爱我,而是她患上了疯病。
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病,很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母妃发起病来,就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能在她的意识里,只是愣神了两分钟,但我却实实在在地饿了一整天。
面对着面黄肌瘦的我,母妃觉得这样不行,就拿来一条长长的白布,一头拴着我的手,一头拴着她。这样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可以将她从她的世界中拉回来。
有一次宫人路过,撞见了这条白布,小声嘀咕了一句。
「真是晦气。」
那时我突然明白,拴着我们的并不是普通的白布。
它是父皇赐给母妃的三尺白绫。
原来他如此厌恶我们。
母妃在成为云妃前,人们都叫她云娘,江南风筝铺的独女,做得一手好风筝。
她是父皇还是太子时,随先帝下江南的过程中结识的,两个人在一见钟情后私定终身。
但是那时,云娘并不知道对方是太子,只唤他裴郎。又逢云娘家里准备将她嫁与猪肉铺家的大儿子,她不想嫁给不爱之人,于是她便跟着裴郎私奔。
直到离开江南,裴郎向她坦白身份。
云娘才突然意识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破碎了。
可是回家呢,也不太可能了。家里不会接受一个逃婚,甚至是与人私奔的女儿。
自此,云娘只能被困在宫中,成为云妃。
京城冬日寒冷难耐,云娘一个从未踏出过江南的女子,根本忍受不了这份刺骨之寒,同样无法忍受的,还有裴郎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他骗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骗她会陪她放一辈子的风筝。
她不如宫中女子见识广泛,也不懂宫里的人情世故。
于是她在裴郎看不见的地方,吃尽了苦头。
皇后的恶意刁难,妃嫔的刻意孤立,宫人的蓄意欺凌。
云娘不知所措,她只会做风筝。
但是森严的宫殿,又怎会允许风筝自由地飞翔。
在每一个的泪水浸湿被褥的夜晚,每当冷意穿透厚厚的被褥刺进关节,云娘就会开始思念江南。
江南有温暖的春水,有朴实的爹娘,还有记忆里温柔的裴郎。
「对……记忆里的裴郎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顶替了裴郎!」
意识到不对劲的云娘,拿起做风筝的锐利剪刀,直奔皇帝的寝宫,她想要回自己的裴郎。
不出意外,云娘还未到门口,就被守卫抓住了。
面对刺杀皇帝未遂这样的死罪,云娘懵了。
可能是她忘了,她的剪刀只会做风筝。
看着眼前曾经的爱人,皇帝眉头紧锁,刺杀皇帝死罪难逃,但是云娘当时有身孕,只是在形式上赐她三尺白绫,实际除去妃位,打入冷宫。
他本想以此保下云娘,却不成想,云娘在接过白绫的时候,突然笑出声。
圣旨已下,云娘却迟迟没有接旨,她神色痴傻地站在原地,温柔地摸着肚子,笑容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
「裴郎,我有了我们俩的孩子,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啦。」
裴晏卿望着她,有些惊愕。
所有人都意识到,云妃疯了。
母妃在不疯的时候,待我极好。
她会把宫人送来的残羹冷炙放进怀里,用体温捂热后先给我吃。
在疯病犯了的时候,她也会动作轻柔地搂着我,一边唱着江南童谣。
直到我五岁,母妃都只叫我「囡囡」。
我没有名字。
哪怕我已经五岁了,父皇都没有为我取名赐字。
宫人们叫我「喂」,其他妃嫔叫我「贱种」,更多的人还是喜欢叫我「小疯子」。
只有母妃唤我「囡囡」。
我听不懂吴侬软语,但是也可以感受母妃温柔且炙热的母爱。
外面严肃的宫殿不让放风筝,那我便悄悄在小院里放,没有布就用白绫。
于是,这块折磨了母妃五年的白绫,成为了我俩的风筝。
长长的白绫上,被我用炭灰画上母妃最喜欢的茉莉花。
眼看风筝要飞出院墙,我们就将它拉回来,这样一玩就是一整天。
渐渐地,母妃犯疯病的时间越来越少,笑容也越来越多。
就当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这天的大风格外凛冽,我和母妃一个不留神,白绫就被吹出了院子,飘出了后山。
盯着飞远的风筝,我有些着急,没来得及思考,就从狗洞钻了出去。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母妃唯一的风筝,我千万不能弄丢。」
跟着风筝,我来到御花园。
风筝挂在了假山上,我踮着脚尖,正要伸手去够,风筝却被一个身着华服打扮精致的小女孩一把扯下。
「你是谁?」女孩的嗓音有些尖锐。
「我是囡囡,这是我的风筝。」我指着风筝说。
女孩冷冷地瞪我一眼,将风筝在我面前撕开。
「哪来的贱种,见到公主还不跪下!」
看见破碎的风筝,我着急了,紧紧抓住女孩的袖子。
「你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我整个人就被宫女狠狠推倒地上,女孩的眼里满是厌恶。
我咬紧牙关,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块,再次扑上去,划破了女孩的脸。
她立刻尖叫起来:「给我划花她的脸!」一边指使宫人抓住我。
顷刻间,凶神恶煞的宫人们已经向我围了过来。
我已经退到了湖边,我知道如果被抓住,母妃今晚可能就要一个人吃饭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心一硬,转身跳湖。
嘶,湖水好冷好冷,不知道母妃口中的江南,是不是也这么冷。
冷水呛入肺中,我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向下沉,一个个气泡从口中冒出。
我开始分不清眼睛里是泪水,还是湖水。
我想母妃了。
我想听她叫我「囡囡」。
温暖的火光,不透风的墙,厚实的棉被。
这里明显不是冷宫。
我没死,皇帝正好与皇后在御花园散步,听见动静就让人把我救上来了。
据宫人说,将我刚救上来时,皇后看见我的脸后,她的脸色都变了。
我长得与母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目间没有病弱之姿。
皇帝看见我的脸也瞬间反应过来,立刻下令召集太医救我。
望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
我试探性地喊了句「父皇?」
男人睁开眼,冷漠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
「你还真是和你母妃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走近,我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异常紧张。
「你母妃跳湖,是为了回江南,那你呢?」
我懵了,他还在继续指责我。
「你为了回冷宫?」
我有些害怕,早知道就不追风筝了。
就在这时,皇后拉着刚才的女孩过来了。女孩的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