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家沾了老鼠药的糯米被妈妈捡回了家。
清洗过后,做成一盘糖肉给我。
“这可是我专门做给你的,可不许浪费!”
当晚,我口吐白沫,妈妈却不送我去医院,而是拖着我去找大姑索要赔偿。
最后我错过抢救时间,死在了救治途中。
再度睁眼,重回事发当天。
我抢先一步将糖肉塞进弟弟嘴里。
“弟弟是男孩子,能传宗接代,这肉该给他吃!”
正月的冷风夹杂着饭香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妈妈举起筷子照着我额头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捂住脑袋,茫然地看着四周。
妈妈坐在我身旁,一脸不耐的瞪着我。
弟弟脸颊泛红,嘴里的鸡骨头嚼的嘎吱嘎吱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死丫头,发什么愣!快吃啊,不许给我浪费!”
听见妈妈的催促声,我按捺住激动的内心,夹起一块糖肉。
然后笑盈盈地喂进了弟弟嘴里。
“弟弟你是男孩子,能传宗接代,来,这肉该给你吃。”
弟弟怕我反悔,放下手边的鸡,迅速把肉吞入口中。
我妈眼看着弟弟把肉吃了,蒙了,反应过来后伸手塞进弟弟嘴里一阵抠。
弟弟不干,把她咬伤了。
还朝着她吐唾沫星子,嘴里嚷嚷。
“这是我的肉,是我的!妈妈不要脸,妈妈是坏东西!”
等弟弟漱完口,他们回到餐桌上。
我妈“腾”一下抓住我的衣襟,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狠狠拧了一把。
“徐招娣!你这个不安好心的丧门星,想害死我家宝贝儿子呀?!”
我盯着她那张狰狞的脸,满是不解,小声喃喃道:“妈妈,你在说什么啊?这肉又没毒,我怎么就是要害弟弟呢?”
面对我的疑问,我妈面色一变,脸色越发难看。
她狠狠地剜了我,一把扯住我的耳朵“贱皮子!敢和我顶嘴,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赔钱货!”
我吃痛尖叫,挣扎逃脱后,提脚跑到我爸身后,怯生生地看向妈妈。
妈妈看见这一幕,气得跳脚,隔着我爸就开骂:“徐招娣!我说你今晚上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是当你爸面前装样子来了!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你出门看看谁家女娃子做人做成你这贱人模样的。”
我妈吵闹个不停,越说越激动,话语也越来越难听。
看着她这副丑恶的嘴脸,我在内心冷笑,越发唾弃她。
上一世,她也是如此不讲理。
将毒发的我扔在地上,叉腰在大姑门前疯狂辱骂。
咬定大姑是嫉妒她生了个儿子,想要毒害我们全家。
大姑百口莫辩,看我已经面色发青,奄奄一息。
无奈催着妈妈赶紧带我去医院抢救。
但妈妈却认为大姑是不想赔偿,大声哭叫。
尖锐的嗓音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徐芳华,你少在这装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机跑掉。不想赔钱是吧?想得美!今天你不赔钱我就不走了,要是我这闺女出事了,那都是你这老贱人的罪!”
“以后我每天都到你学校去闹,贴大字报!说你丧尽天良害死了自己亲侄女!”
大姑没法,叹了口气,在家里翻箱倒柜摸出三千块赔给了妈妈。
打电话给我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到了,我妈却不干了。
她扯着我胳膊不让医生带我上车,大声朝着他们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医院都是黑人钱的。”
“想骗我的钱?做梦去吧!”
医生气得脸都红了。
“荒唐!你再不放手,这娃子就没了!”
“我呸!你当我是个傻的,女娃哪有这么娇贵。我回去喂点肥皂水,她自己就能硬扛!”
见状,我紧紧拽住妈妈的胳膊,哑着嗓子说:“妈…我求你了。让我去治病吧,我浑身都疼,我不想死。”
我妈闻言抬手疯狂地扇我巴掌。
“死丫头,尽是说些晦气话!要是咒着你弟弟怎么办?!”
我脸上出现清晰的指印,嘴里也吐出殷红血迹。
医生出手阻拦,结果被妈妈误伤,一张脸被她抓个稀巴烂。
路过的老干部看见这一幕,一把拉过我妈,指着她鼻子把她臭骂了一顿。
这位干部在村里备受尊敬,我妈不敢硬杠,只好就此罢手。
医生这才找到机会把我带上了车。
但她还是不服气,小声埋怨:“赔钱货,怎么不病死你!”
如她所愿,我还真就死在了去医院的途中。
医生一阵折腾抢救,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命。
临死前,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填满全身每一处血肉,每一块骨头。
我想哀求,我不想死,可张嘴只剩下无声的哀鸣。
看着医生脸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水,我眼神逐渐涣散。
双手无声无息地垂过床边。
新年钟声响起,万家灯火通明,我在此时咽了气。
“够了!”
爸爸暴戾地抄起桌上的粗瓷碗,擦着妈妈身边飞过去。
“啪。”一声在地板上碎裂开来。
“大过年的你是要哪样!招娣照顾弟弟有什么错?反倒是你,好端端地翻脸了,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妈妈吓得脸涨红,眼神飘忽不定,反驳道。
“谁知道这小贱人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我是怕传染给我们家耀祖了。”
爸爸深知妈妈的脾性,才不信她这套说辞。
一把将她拉过,出脚踹向她膝盖窝。
妈妈被踹倒在地,见爸爸还要动手,失声朝我吼道:“死丫头,干站着干嘛,还不快来救你老娘!”
闻声我拽住爸爸的衣服,挤出几滴眼泪。
“爸爸你别打了,妈妈她很不容易的!每天要照顾我和弟弟,月底还要给舅舅家送钱,妈妈根本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打她?”
听我这么说,爸爸脸上青筋暴起,一把把我掀开。
妈妈一看不妙,慌里慌张拔腿就跑。
但她哪里能跑过爸爸,被他拽住头发猛地拖了回去。
“好你个贱人!”
“整天就惦记着你那个赌鬼弟弟,拿老子的钱养他们一大家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爸爸的拳头还是砸向了妈妈的脸。
他常年在工地上做活,下手没个轻重。
很快妈妈就被打得鼻血直流,口中不断蹦出求饶的话。
时不时还夹杂着她尖锐的惨叫。
弟弟在一旁拍手叫好,婴儿肥的脸颊上挂着笑。
天真又恶毒。
屋内,谩骂声和女人的惨叫声烘成一团,杂乱无章。
看着这场闹剧,我紧紧抿着唇,心里越发觉得荒唐可笑。
这个破烂不堪的家庭,早就该被毁掉了。
换做以前,我也许还会心疼那个女人,甚至替她挡下爸爸的拳脚。
现在看着她鼻青脸肿,眼泪直流,我只觉得她活该。
上一世我很听妈妈的,什么事我都帮她瞒着,什么重活累活我都抢着做。
可是真心换不回真心。
单向输出的爱永远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平日里妈妈为了省两口饭,经常让我只喝菜汤混个水饱。
身上的破烂褂子堆满了补丁,妈妈也没想过给我换一件新的。
但她从不吝啬弟弟,弟弟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她的不公平。
可惜,有时候懂事换来的不一定是夸奖,而是对方变本加厉地压榨。
我垂下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屋内,跑到院子里躲清静。
我坐上石桌,看向远处。
村子里张灯结彩的,过年的氛围很浓厚。
感受到久违的年味。
我吐出一口白雾,搓了搓冰冷的手。
迎着刺骨的寒风,朝着天空暖暖一笑。
活着,真好啊。
当然,说这句话还为时尚早。
晚上,妈妈带着满脸伤痕一脚踹开房门,用她手里的藤条痛抽了我一顿。
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徐招娣!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倒霉玩意!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死丫头片子!当初你爸要把你扔进林子里喂野狗的时候我就不该拦着!”
藤条被妈妈高高举起又反复落下。
看着她充满恶毒的眼神,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生我的人想要我死。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事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弟弟的哭喊。
听到哭声,妈妈啐了口唾沫在我身上,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屋内。
我裹紧身上单薄的被子,一脸阴沉地盯着妈妈匆忙离开的背影。
心里琢磨着下一步计划。
这天我放学回家。
夕阳落暮,院子里泛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