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抽烟酗酒,妈妈打牌赌博。
我这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在学校里饱受霸凌。
于是我下定决心逃出这个泥潭。
拿着屈指可数的生活费,起早贪黑、日夜苦读。
终于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
没想到,戒赌的妈妈又赌了。
我不重要,我从小就知道。
爸爸抽烟酗酒,掏爷爷的钱袋子养了一堆酒肉朋友。
几杯酒下肚就能跟人称兄道弟。
一个子儿赚不回来,却大方地不要借条撒出去几十万。
他有个朋友没地方住。
爸爸便给他钥匙,让他到某栋小破屋里住。
全忘了放假的我还在里面。
迷迷糊糊睡觉的我感觉一团黑色的影子站在床头。
睁眼就是个陌生男人直直盯着我上下打量。
吓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壮着胆子说谎,家里人等会儿就要回来。
他面色一顿,悻悻离开。
后来才知,那人是个在逃杀人犯。
我爸还为此蹲了几天牢。
他出来就拿着菜刀追着我在家里跑。
骂我是个扫把星,害他去蹲大牢。
我躲进房间,锁上门。
反驳:“明明是你自己识人不清。”
然后房门被砸得砰砰响。
不一会那上面被凿出一个洞。
一只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有本事你永远别出来,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抱头缩进角落,一直等到他出门。
饿得两眼昏花,流着泪。
也没地方逃。
我妈不一样。
她只是不管我。
她长得漂亮,总是化着艳丽的妆,波浪的卷发艳丽的红唇。
奶奶把我塞进她怀里去上个厕所。
她忙着跟好姐妹打麻将。
把我放到热烈燃烧的炭盆边上。
身子挤得我无法动弹。
等奶奶回来,我一侧通红。
再晚来三五分钟,便要被烤熟。
奶奶通红着一双眼睛质问我妈。
“这是你亲闺女,你是真要她死啊?”
我妈沉迷牌局,头也不抬,只摆了摆手。
“这不没事吗,别大惊小怪……哎别动,五饼我碰!”
那时一个高个子叔叔常来看她。
连带着会给我买礼物。
同学间流行的小挂件或者新型文具。
他会不吝啬地买给我。
最后一次见面我记忆犹新。
他偷偷带我去游乐场。
牵着我的手玩完所有项目。
“囡囡还有什么想要的呀?”
我兴奋地指了指玩偶人手里的气球。
他二话没说就让我自己挑。
回家后,爷爷见到我手里的兔头气球。
给了我一巴掌,怒喝。
“你知不知道那男的是你妈什么人!”
我捂着脸不明所以。
低头看着脚尖,怀里抱紧那颗气球。
我只知道我想要这样一个父亲。
上初中的时候。
家里没人给我做饭。
我爸忙着出去鬼混,我妈急着上桌赌博。
于是我选择了住校。
远离了家庭的束缚。
我长吁一口气。
只是家长会他们也不回来。
老师的电话他们更不会接。
我变成了同学和老师眼里的野孩子。
班会上。
班主任正大光明地把我从座位上拎起来。
“有娘生,没娘养。”
“长得不行,性格孤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用,趁早滚回家去算了。”
她在我身上尽情发泄一通。
等班会开到中途。
又嫌弃我站着碍眼。
“滚到后面站着去!”
小时候的孩子们都会有样学样。
他们围着我跳舞:“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喽!你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从伤心难过听到疲惫麻木。
我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不知道谁告诉我爸我妈和别的男人的事。
他当天拎着酒瓶就回了家。
进门敲碎,往我妈身上扎。
“婊子养的,背着老子偷人。”
我妈尖叫逃窜,从大门处挤出去。
我爸就追出去打。
我静静躲在房间里面的角落,大气不敢喘。
劝都不敢劝。
此前类似的事情,我也心疼过妈妈。
却反被她推出去,被我爸打了个半死。
这事儿之后。
他以我上学为借口问我爷奶要钱。
借着他们的钱开了家小公司折腾。
有了点小钱。
转头就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绝不在我妈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个女大学生在周末的时候来过家里。
遇上过我。
思虑再三,我还是鼓足勇气。
“姐姐,我爸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跟他在一块。”
“你这么好看,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姐姐的嘴角划出弧度,甜美地笑起来。
“我知道啊,我就为了钱而已。”
她神色坦然,眉间微挑。
冲我这个孩子挑衅。
像个胜利者,以为能拿走我家里所有的钱。
我咽了咽口水,想告诉她我们家里没几个钱。
我爸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看着她自傲的神色。
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初中疲于应付周围人的霸凌。
我只考上一所普通高中。
我身上的每一分花销都是爷奶置办的。
当然包括升高中的酒席。
我本以为爸妈不会来。
却意外看到俩人笑吟吟携手进门。
仿若之前的裂痕消失殆尽。
我沉默地站着。
我爸破天荒近前来,摸了摸我的头。
“考得不错,有在好好努力。”
不谙世事的我,刹那间感受到死掉的心脏重新跳动。
欣喜若狂。
我对家族亲情还有期待。
他们再烂,我还是期盼他们能够爱我。
酒席结束,整理宾客们送来的礼金。
站在爷爷房门口听到的话语给我浇了一盆凉水。
“爸,您就再给点钱呗。”
“您看这不是,我看他们给的红包都不少。”
爷爷往地板上杵了几下拐杖。
对这对夫妻恨铁不成钢。
“你们这么大的人,还不会找点事情赚钱吗?”
烂人与生俱来的同一性。
让他们像两块狗皮膏药一样恶心人。
“你们那么多钱死了也是要给我们的。”
“什么时候给不是给啊!”
我知道了他们的到来不过逢场作戏。
对我的祝福是一片虚假的真心。
我爸图我妈的房子和能给他长面子的脸。
我妈图我爸的钱。
一丘之貉。
到了高中,下定决心要逃出这个烂泥坑。
我开始努力学习。
一个月回一次家。
高三的一个晚上。
喝得烂醉如泥的爸摇摇晃晃地进门。
左脚绊右脚地倒在沙发上。
我刚好出房间倒水。
冷不防与他遇上。
有些昏暗的客厅内。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令我毛骨悚然。
我打完水就要走。
便听他调笑地嘟囔。
“你跟你妈一个样子。”
我不理解,回头刚要问他。
“都长了一张婊子脸,以后学不上了出去卖,还能赚点钱。”
“到时候我带了几个兄弟去帮帮场子。”
他口齿混沌、神志不清。
但我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也许是熬夜苦读带来的精神极限的超越。
我手一抬,把一整杯水全部都泼了出去。
激得我爸从沙发里跳起来。
“草,狗娘养的畜生。”
我在周围摸索了一圈。
只有一个秃毛的鸡毛掸子。
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抽。
他“嗷”的一声捂住左脸。
我就接着往他身上抽。
誓要将这么多年的痛苦发泄个干净。
他条件反射要从腰间抽出腰带打我。
我直接上前一把扯出腰带,反客为主。
左手皮带,右手鸡毛掸。
追着他打。
他躲进屋子里锁上门。
我在外面“砰砰”地踹门。
等到我累得气喘吁吁,把门一脚踹开。
我看见
他就是我曾经的样子,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畜生,别打了!”
我停了手,又握了握拳头。
瞪着血红的一双眼睛,喘着粗气。
不知不觉,我们的地位开始颠倒。
从那天起,他会默契地避开我回家的日子。
就这样安稳了半年。
让我能静下心来跟着学校复习。
直到我某天上学。
被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拦在小巷里。
“林语是吧?给钱!你妈欠的,这个数。”
他比了个三。
我大脑停滞。
那一刻我在知道。
我妈不是沉迷麻将。
她是沉迷赌博。
收债的男人告诉我,我妈有钱就赌,没钱了就去借,亲戚们的借完了就去找网贷。
只要能来钱,她什么都不在乎。
“大哥们,我求求你们,宽限几天吧。”
“实在不行,我先把我妈的地址给你们。”
“我就要高考了,求求你们……”
我急得两行眼泪即刻而下。
身上没有一分钱,午饭都没有着落。
若是他们真要联合起来砍我手脚。
我是跑不了的。
我后退一步,打算给他们跪下。
那两人却对视了一眼。
看在我要高考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