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上了我父亲,便下令将母亲与我杀死。
死前,母亲紧紧护着我,兵器刺穿她身躯,血迹流了一地,她还在哭求父亲与公主饶我一命。
可是公主与父亲坐于高位,一个兴奋大笑,一个充耳不闻。
因我不是父亲亲子,不过是母亲所捡的弃婴。
可她们不知,我是一只花妖,最擅幻术与入梦。
后来,公主深受梦魔所扰。
一个不起眼的侍女主动站了出来。
「啪!啪!」
鞭子的挥舞声在空中格外响亮。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宁梦公主握着长鞭,冷眼看着地上哭泣求饶的人。
「什么全国闻名的道士?不过是一群庸俗之辈,连本宫的梦魔都驱不走!」
「若是你们再不能令本宫好好睡觉,本宫便将你们的血肉全去喂本宫的马!」
她说完又愤愤抽了几鞭。
那人面色惨白,哀嚎声越发凄厉,众人跪倒了一地。
宁梦公主最近夜里难寐,晚晚梦魔缠身,天南海北的道师便全被皇上召进了公主府。
可至今无人能解决公主的噩梦。
这时,我却主动上前,穿过地上大片大片晕染的血花。
我恭敬跪下,道:
「公主殿下,奴婢曾学过几年道术,尤其对驱赶梦魔颇有研究。奴婢斗胆,请求为公主一治。」
宁梦公主还未发话,她身边的侍女珠云就冲上来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
「一个卑贱之人,怎敢在公主面前卖弄!」
「来人,把她拖下去!」
我被她打得浑身一颤,喉间鲜血上涌,我用舌头轻舔了下。
腥腥的,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味。
但宁梦公主却制止了珠云。
她来了兴趣,拿鞭子随意挑起我的下巴,笑得明媚,语气却阴狠至极:
「好啊,本宫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你能治好本宫的梦魔,本宫重重有赏。」
「若是不行,本宫新养的几朵花需要养料,便将你剁碎了去饲养吧。」
鞭子上刺鼻的腥味传入我鼻中,暗示着我的下场。
我却恭顺行礼:
「谢公主殿下。」
公主又问:
「那你要如何医治我的梦魔?」
我说:
「只要公主允许奴婢每晚睡前给公主按摩一番,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连着三日前往了公主的寝殿。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主竟然当真三日未做噩梦。
许是睡眠质量好了,公主的心情似乎也明朗许多。她坐在高台上,笑得开怀:
「你能治好本宫的梦魔,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我磕头谢恩,然后缓缓起身,轻叹道:
「其实公主殿下多日梦魔,是有原因的。」
「奴婢发现珠云姐姐身上煞气过重,恐怕正是因此冲撞了娘公主,才导致公主连日难梦。」
听到我的话,珠云的面色瞬间苍白,瞳孔紧缩,连忙下跪:
「公主殿下,此人定是在胡言乱语!奴婢自幼陪在您身边,怎会冲撞您……」
「煞气乃是长久积累而成,积压过多,煞气才会四散,冲撞身边人。」
我紧紧盯着珠云,一字一句道:
「奴婢全是为公主身体着想。珠云姐姐不知是干了什么事,才沾染如此多煞气。」
宁梦公主的目光如炬,直直落在我身上。
我挺直了腰板,丝毫不惧。
忽地,宁梦公主轻轻一笑,接着大手一挥:
「来人,将珠云拉下去乱棍打死!」
「带去乱葬岗打死,不要留在府中带来些不该带的东西!」
珠云的目光瞬间又惊又惧,拼命磕头:
「公主殿下饶命,求求公主看在奴婢多年尽心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珠云边说边扑上去抱住公主的大腿,哀嚎着公主殿下,却被宁梦狠狠踹了一脚,径直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
「晦气东西,本宫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快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
公主嫌恶地皱起了眉,对身边多年的侍女似乎全无情谊。
我低头,压住嘴角的冷笑。
在珠云被打得快死,丢于乱葬岗时,我出现了,打算让她做一只明白鬼。
我靠在她耳边,轻声道:
「当初你向公主提议把我母亲的皮剥下来做成蹴鞠玩,可曾想过今日。」
珠云此时已经呼气困难了,听闻此语,却仍瞳孔惊颤。
「徐倾月,我母亲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你一定要记得,带着这份罪孽入地狱啊。
我不是道士,更不会驱梦魔。
相反,我是一只花妖。
公主之所以会做噩梦,全是我夜夜幻形入她的梦中,扮作那些被她夺命的可怜人。
而我的母亲,亦是其中一位。
我的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当年因为被大妖看中内丹,与他决战一番,死里逃生,不得已化作幼儿形态,藏于世间隐匿。
那天市集人声喧嚣,众多红尘纷乱中,我衣衫褴褛,蹲于墙角,却被母亲一眼看到。
从此,我成了她的女儿。
她很温柔,会给我扎各种好看的辫子,会抚摸着我的脑袋,轻笑道:
「我们乐悠越长越漂亮了。」
她给我取名乐悠,希望我能快乐悠闲一生。
我是野花,自幼无拘无束惯了,喜欢爬树抓鸟,招猫闹狗。
父亲尤不喜欢我,常指着我对母亲怒骂:
「你看你捡来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这般作为,出去只会丢我的脸面,还不赶紧把她送走!」
父亲永远只在乎他的脸面。
我呆愣在原地,全身绷得僵硬,手中还紧攥着从书上摘下的树枝,已经刺入了指尖。
妖是小心眼的,对于不喜欢我们的人,总是想要除去。
即便我的伤还没好。
我杀心顿起,攥着拳头拼命克制,这时,母亲的大手牵住了我:
「乐悠只是贪玩些,再说了,谁规定女子只能一辈子循规蹈矩。」
母亲总能在我情绪失控前安抚我。
母亲是很不一般的女子,那时女子科考的政策刚刚实行,她便开设学堂,资助贫困孩童读书,无论男女。
她对我说:
「乐悠,别怕,往前走,母亲永远在你身后。」
我本是飘零的菱花,在母亲身边,我才有了根。
母亲这般好的人,定是福泽绵长的。
可是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父亲一举夺了状元,进宫领赏时,恰遇到宁梦公主。
我的父亲自私而虚伪,偏生了副上好的皮囊。
当夜,士兵秘密包围了我家,我与母亲被压到了院中。
月色森寒,映衬着父亲的冷眼与宁梦公主的扭曲大笑。
母亲用手捂住了我的眼,仍是那般温暖,我却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她的声音轻柔:
「乐悠不过是我捡来的一个孩子,与大人毫无关系,倒不如放她……」
话音未落,一把冰凉而尖锐的兵器就刺穿了她的身躯。
不,不要!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鲜血从母亲的体内滚滚而出,我拼命用手去堵,却怎么也止不住。
下一瞬,又有一把长枪刺入,连着我也被贯穿。
母亲气息越来越弱。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为什么我旧伤未消,为什么我用不了法术!
温热的液体从我眼中滚出,我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却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那声音气若游丝,却还是那般好听:
「乐悠,别怕……」
上面,宁梦公主笑得肆意,甚至鼓起掌来:
「本宫可是善心大发,你们一同赴死,说不定下辈子就成了真母女呢!」
后来宁梦公主将我母亲剥皮抽骨,用皮做了蹴鞠,把骨头埋在了她的花园中。
她恨我母亲抢过她的男人。
我被刺了十几刀后,扔在了乱葬岗。
还好啊,凡人杀不死我。
公主啊公主,为什么要伤害我那么好的母亲呢?
你们全都,该下地狱去陪她!
我因为治疗梦魔有功,成了宁梦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宁梦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妹,先后早死,皇帝自觉有愧,对她百般娇宠。
她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连随口一句要赏天山上的花,都有人爬雪山为她摘来。
然后宁梦公主只会满意地赏着鲜花的美艳姿态,却不看有多少人因为这一朵花丧命。
我母亲的死亡,自然不在她眼里。
但她的眼里倒有我父亲的身影。
无论我父亲的日常穿着,还是他的公事出行,宁梦公主都要一一过目才行。
她们一同用着晚膳,宫女来上汤,宁梦公主端过,忽地随手一泼,将那滚烫的水尽数洒到了宫女脸上。
宫女惨叫一声后,慌忙下跪:
「公主,公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