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五十来岁的大姑姐突然宣布自己怀孕了。
她指名道姓让我辞职伺候怀了龙宝的她，可笑至极。
其他亲戚也纷纷帮腔，说天降龙子，必须得精细照料。
他们不知道我早就离婚了，男方净身出户。
吃我的用我的，还想让我伺候？做什么春秋大梦！
年夜饭上，大姑姐抚着肚子，看向我的眼神得意洋洋。
周围都是亲戚的劝慰，想让我心甘情愿伺候她。
［你一个女人家上班也没什么用，在家把老公长辈伺候好才是你的本事。］
［老家有个传统，今年怀的娃可是龙子啊！伺候好你姐姐肯定能沾到不少福气！］
［是呀小柔！嫁给我们天耀已经够有福了，这再来个龙子，不是福上加福！］
［也是，你生个丫头片子也不顶事，最后还是要靠男娃帮扶。］
这几个都是过世婆婆的兄弟姐妹，结婚时就尽使绊子，现在更是合起伙来为难我。
公公举起酒杯，［天耀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你把孩子带好，把你姐伺候好就行。］
［剩下的就给你做零花钱吧！］
一千块，抵不上女儿每月兴趣班的五分之一。
我扭头看向天耀。
［柔柔，］天耀挤挤眼睛，略带尴尬，［我姐帮我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辛苦辛苦，多照顾一下。］
我气极反笑，感情这是孝心外包啊！
［好啊。］
大姑姐鼻孔朝天，一副拿捏我的架势，［那你现在就把工作辞了，过会记得把这些碗都洗了。］
我一把掀了饭桌，［哎呀，一不小心碗都碎了，没办法洗。］
［你知道的，姐，我没做过家务。］
亲戚们目瞪口呆，拿着筷子不知所措。
姐夫率先跳出来，［唐柔！让你我老婆给端茶倒水是给你脸，伺候龙子的娘是多大的福气你知道吗！］
［在老家，你这种货色给她提鞋都得排队！］
其他人也附和，口沫横飞。
［那我还不奉陪了！］
［哼！那就让天耀和你离婚！］公公梗着脖子，［看其他男人谁要你这个二手货！一点规矩都没有，儿媳妇伺候夫家人，天经地义！］
我将哭泣的女儿护在身后，向着天耀一记眼刀。
他不敢违抗，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和着自家人欺负我，［大家说的没错，大不了我给你两千，够了吧！］
［大过年的你别闹了，孩子也害怕。］
巴掌声导火索一般，彻底点燃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天耀的白脸肉眼可见肿起来，大姑姐慌忙来查看，却踩着残羹滑倒了。
［今天你们能在我的房子吃饭，是给他张天耀留点脸！你们算什么单位啊，在我家里造次！］
［我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才全款买房！你月月三千块工资都用来养小三，现在又假模假式的装大方了？］
［一个废物跟我叫什么？］
公公护着天耀，指着我的鼻子，对我怒目而视。
［唐柔，你敢打我儿子！］
姐夫扶起已经入味的大姑姐，愤恨地大声叫骂，［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天耀养个女人传宗接代怎么了！还标榜是城里人呢，一点家教都没有！］
大姑姐缓过劲，咬着牙一起狗叫，［你真是无法无天了，男人你都敢打，我肚子里的龙子不会保佑你的！］
其他亲戚跟着维护老张家的面子，群起而攻之。
［以前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学不会包容的女人没有大格局，太丢老张家的人！］
［当初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是善茬，这不，天耀这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那小孩长大了不得回报你呀，再说了辞职伺候姐姐也是应该的，弟媳的责任！我看没爹妈的人也没什么教养！］
他们站在冷汤上，三观和碗一样碎。
我冷笑，［院长一直教导我忍让你们，觉得山里爬出来都不容易。为了孩子、为了维护这个家我处处退步。］
瞥一眼大姑姐，［什么狗屁龙子，都是山鸡想出头的幻想。你们家上一条龙也没多大出息，快抓紧生吧，扶一扶无能的你们！］
［在我的地盘和我撒野，也不看看张天耀有没有胆子护着你们，尿是哑光的吗？怎么不照照啊！］
我看向龟缩在公公身后的张天耀，讥笑一声。
［你家真是卧龙凤雏的聚居地呀，小三怀个龙子，你姐又要养一个，孩子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个双胞胎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骚鸡死狗骑到主人头上来了？来城里还把自己当个宝呢，眼高手低没本事的东西。］
［说我没家教，怎么不看看你们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姐和儿子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大姑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红着脸上前与我理论。
心虚的人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磕磕绊绊语无伦次。
姐夫也看出来不对劲，顾不上为难我，转战向大姑姐输出，［好啊！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出去逛街，饭吃完就忙不迭出去了！是不是又和楼下老李跳舞去了！你说话！］
［没有的事！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张天耀赶紧站出来，［姐夫，你别生气！你还不了解我姐么，她哪敢啊！］
我看情况不对，立刻又添了把火，［我呸！你哪来的脸劝，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有时候给他们打掩护，帮着你姐和邻居三天两头出去溜达，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呢！］
姐夫挽着袖子，［好啊，怪不得那天下班看见你和我儿子两个人下馆子，原来你姐趁着那时候偷吃去了！］
公公见我挑拨的他们内斗，就要冲过来打我。
为了孩子忍受了这么久，如今离了婚，我当然是不愿意再受委屈。
拿下立在手边的花瓶，破罐子破摔，［你敢打我一下试试，我不介意让你大过年的在医院里躺着！］
从来没见过我这么横，公公也愣住了，任由天耀将他拦住。
我大声斥责，［当初嫁到你们家，就是看张天耀老实稳重，没想到驴粪蛋蛋表面光，你们一家子也就是金玉其外！全家都是人渣！］
［拿离婚威胁我是吧？］
［告诉你们！这房间里每一个东西都是我的，你们的宝贝疙瘩，净身出户！］
大姑姐急眼了，冲过来就扇了我一巴掌。
疼得我眼皮直跳，拿着花瓶就要砸过去，女儿伸出手将我拦着，怕我打死人。
她立即反咬，向着小三说话，［老张家的丫头自然是向着我们的，以后让她来帮忙照顾弟弟，也算是她的福分！］
女儿攥紧拳头，声音微颤但铿锵，［恶心谁呢！一个杂种也配做我弟弟？呕！］
公公是个欺软怕硬的，［教训不了你妈，我还管不了你了，赔钱货，看我不打死你！］
女儿抢过我手里的花瓶，轰的一声砸在公公脑袋上，碎片落了一地。
见了血，大姑姐惊慌不已，［爹啊！你流了好多血！］
我赞许看了女儿一眼，下逐客令，［你们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擅闯民宅打砸，你们一家子去局子里面过年去吧！］
一大家子被我轰出去，张天耀去而复返。
他捂着脸，一副窝囊样，嘴上却强人所难。
［柔柔，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是净身出户实在有点压力，我还有孩子要养，你看要不然再商量商量？］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样吧，龙子从小到大所有的生活费都我负责，你和小三负责把他照顾好，行不行呀？毕竟也是出身自带龙气的孩子，我肯定也要巴结巴结！］
［到时候龙子认我做干妈，我也能沾沾光。］
我笑眯眯地哄张天耀，他哈巴狗一样点头赔笑。
［可以啊！柔柔你能想开最好不过！我这就给齐莱打电话，怎么趁着过年，把这好事定下来！］
［你应该给法院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已经敲定的事还能不能商量。］
张天耀登时面如菜色。
看他们一家吃瘪的样子，真爽！
［慢走不送！］门猛地关上，差点砸了他的鼻子。
看着一地狼藉，女儿懂事地拿着扫把收拾，我眼睛一热。
这么多年独自咽了不少委屈，女儿也跟着受了不少苦。
和张天耀是在大学社团认识的，我比他高一届。因为是老乡，一来二去的也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