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老家，小舅对着我那一头粉毛，骂我是不是在外面做鸡，勒令我不把头剃了就滚出家族。
我妈是个扶弟魔，什么都听我舅的，晚上趁我睡着，进我房间把我的头发剃了个精光，还发到家族群里炫耀。
当晚酒驾的小舅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那天正好是正月里元宵节。
舅妈直接冲到我家，以故意杀人罪向我妈索赔一百万，我妈傻眼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一大家子亲戚齐聚一堂吃饭。
饭桌上，喝大了的小舅照例开始大着舌头指点江山。
从嫌弃我在大城市当白领也赚不到几个钱，到吹嘘我堂弟小小年龄就是车间的小组长，厂长的白富美女儿也对他芳心暗许，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嗝~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是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老家不还得仰仗你弟，让他给你安排个工作啥的，嗝~你说是不是啊娜娜？」
小舅这人一向是二两黄汤下肚，玉皇大帝他都不放在眼里，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堂弟高中都没考上，进厂打螺丝好几年，才混上个小组长，至于什么白富美为他倾倒，人家大小姐不过是下车间视察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狐臭，皱着眉多看了他一眼。
他回家就告诉舅舅舅妈，厂长千金对他暗送秋波，指定是对他意思。
我没搭理他，埋头专心对付桌上的大肘子，有一说一，这家饭店的厨子手艺是真不错。
我的无视可能让小舅觉得长辈权威受到了挑战，他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粗短的手指头指着我破口大骂:「长辈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还是你爹妈没把你教好，教养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视线停留在我过年前为了去迪士尼玩特意染的一头粉毛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得不怀好意。
指着我意味深长地跟一桌子亲戚说:「哦~怪不得人家看不上她那在厂里当官的弟弟呢，原来是在外面真赚着大钱了。」
「你们看看她那头发，正经人哪有染成那个样子的，还化妆，只有从事那种工作的，你们懂的，就是小姐，才会这种做派。」
「难怪挣钱那么轻松，回家给我姐买这老些东西，还都是牌子货，原来是腿一张……嗝~钱就来了!她那样的，一次起码能卖八百，嗝！」
小舅喝了不少，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就醉趴在了椅子上。
只留一桌亲戚看看我，又看看醉倒的小舅，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我妈看我脸色不对想掀桌，赶紧拉住我:「你舅就是喝多了，别跟他计较。大过年的，闹起来也不好看，听话。」
我一个深呼吸，本想给我妈一个面子，不跟一个醉鬼多计较。
没想到我妈下一秒就趴在我耳边悄悄问我:「闺女啊，平时问你在哪上班工资多少你也不说，除了过年平时让你回来你也总说忙，妈心里早就犯嘀咕了，你悄悄告诉妈，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舅说的那样外面……」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也不回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还不是因为你老是问我拿钱去填小舅家这个无底洞，而每次我一回来你就让我去见小舅给我介绍的各种奇葩相亲对象！
泥人还有三分火，想到这些，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挥开我妈，噌地一下站起来，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就他脸上泼去！
「谁！谁要害老子！」
烂醉如泥的小舅被我一杯冷酒泼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看见是我，小舅通红的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扬起巴掌就想来打我。
我妈还在我身后试图拉住我:「小娜！可千万不能跟你舅动手，他是长辈，又是你舅舅，一个亲舅半个爹，他是不会害你的，教训你也是为你好……」
我听得心里鬼冒火，本来想直接躲开小舅的巴掌，突然改了主意，直接一个反手把我妈扯来挡到我前面，又死死箍住她肩膀不让她动弹。
在我妈惊恐的眼神中，小舅蒲扇大的巴掌啪的一声，重重落在了我妈的脸上！
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脸都给我妈扇肿了一边。
我妈被打懵在了原地，自从她长大成家后，小舅已经很多年没动手打过她了。
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了，而是因为我爸会狠狠揍他。
而我妈总是会跟老母鸡护崽子一样，一脸心疼的把我舅护在自己身后。
「我们姐弟间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大人了，跟他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这会儿想到我爸，我忍不住涌上来一阵伤感。
而我妈那边，不知因为太多年没挨过我小舅的打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被扇巴掌让她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她难得地小声埋怨起了小舅:「你看清楚再打啊，我可是你姐，你怎么能打我……」
很明显小舅的酒还没完全醒，他举起巴掌铆足劲儿又给我妈右边脸上也来了一下！
得，这下左右两边都对称了。
「打的就是你！要是你当时听我的，别让这赔钱货上学，到了年龄就随便找个男人收笔彩礼把她嫁出去，她现在哪能把心思学得这么野，自己做了丢人的事，舅舅好心替她爸教育教育她，她倒好，忤逆不孝，道德败坏！」
「要我说，姐夫早点死了也好，要是活到现在，知道自己女儿在外面做鸡婆，怕是也要羞得来跳河！」
是的，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说起来还是为救落水的小舅而死的。
这么恶毒的话就这么从他嘴里吐出来，我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你说什么？你明知道你姐夫就是为了救你才淹死的……」
包厢内空调开得很足，我在小舅这话刚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脱掉了外面的大衣，我只是穿衣显瘦，毛衣下包裹着的全是大块又结实的肌肉。
没错，我在城里的工作是拳击馆教练。
对自己力量和耐力的刻意训练，在我小时候天天和堂弟打架时，就已经开始了。
很早之前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亲妈都可能会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欺负，万事还得靠自己。
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弱小。
而现在我终于做了一件这么多年都想做，但碍于我妈的面子而一直没做成的事。
那就是在小舅提起拳头向我挥过来的时候。
重拳出击，一拳捣在他的下巴上！让他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又一拳揍在了他的肚子上，让他满肚子的污言秽语放狗屁！
一边揍一边骂:「我看你是泪腺连膀胱,俩眼珠子渗尿,看什么都是骚！」
「对行情这么熟悉，想必平时不少去关爱失足小姐姐吧，老登？」
「好哇，看我今天不天降正义，替舅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眼看直接上演全武行了，亲戚们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来劝架:「算了，算了，大过年的。」
有几个亲戚平时没少被小舅家厚着脸皮占便宜，早就看不惯他了，直接拉偏架，小舅被摁着硬是又吃了我好几拳，混乱中还被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踩了两脚。
这场我和小舅的互殴，哦，不，应该算是我对他单方面的互殴，以亲戚们终于把我俩拉开落下帷幕。
临走前小舅指着我叫嚣:「家族的败类，丢人现眼，我们老张家几代清白人家，还没出过你沈娜这种人！要是你不把这头鬼一样的粉毛给剃光，就滚出老张家，别羞死先人！从此以后我没你这个侄女，也没你妈这个妹妹！」
我很迷惑地看着他:「加入你老张家是能长生不老啊？还是死了以后能有复活卡啊？哦，都不能啊，那你在狗叫什么？」
「你这个老张家的正统香火，怎么一大把年纪了，工作没有，存款没有，全靠吃老婆软饭和打亲戚秋风，大废物生个小废物，堂弟进厂打螺丝都要靠找关系？别羞死先人哦！」
「你！你!」
小舅气得直捂胸口，指着我你了半天你不出一个屁来。
我没再理他，我妈还想上去替我给小舅赔礼道歉，我直接拖着她走了。
一通折腾好不容易回到家，我妈握着我的手，看着我欲言又止。
毕竟是自己的亲妈，我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就直说，但是我先声明，我不可能去给张成勇道歉，这事儿本来也是他冒犯我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