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五年的女友变心了。
每次授课结束,柳如烟都会在教室外等我,不过却是为了班里的那个年轻男大学生。
她接李随安吃饭、为他买手办,甚至送给他那辆原本属于我的保时捷。
我跟她谈心,她却说是在替我照顾学生。
直到订婚宴上,柳如烟又一次给我难堪,当众抛下我去找李随安。
我释怀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呢?
离下课不到五分钟。
透过玻璃,我看见自己谈了五年的女友正在教室外耐心等待。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一如我们初次约会的模样。
可我知道,这份期待不是给我的了。
我看了眼坐在教室角落的李随安,他如一只雏鸟不停向外张望的模样实在有几分可笑。
教室里年轻鲜活的生命开始躁动,我知道,他们大约是烦透了枯燥的课堂。
叹了口气,我笑道,“还有五分钟,大家去吃饭吧。”
周围立刻响起哄闹声,学生们如离弦的箭快速向门口涌去。
很快,教室内只剩寥寥数人。
我走出教室时,李随安已经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柳如烟的手。
二人有说有笑,像是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这种场景我见过很多次,心脏像是被针扎般疼痛,可我却早已麻木。
我正打算上前宣誓自己的主权,一个调皮的男生却一下撞开我,搂住李随安的肩打趣道,“哟,新谈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还不快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李随安看了眼柳如烟,随后红着脸低头,一幅羞赧的模样。
柳如烟对来人得体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害羞的小情侣。
我压抑住内心的一片冰凉,轻咳了一声。
那个撞到我的男生回头,一幅吓坏了的模样,讪讪道,“季教授,刚才撞到您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话落,他也不等我回答,迅速朝楼梯口跑去。
柳如烟则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有几分不悦,“对学生那么凶干嘛?”
我并未回答她。
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李随安身上,云淡风轻道,“如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随安,你应该叫声师母。”
李随安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却还是不情不愿松开了柳如烟的手。
但这声师母他是喊不出口的。
而后,柳如烟也如愿地为他解了围。
“课下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干什么?随安不介意,叫我声姐姐就行。”
李随安的声音细若蚊喃,乖巧道,“姐姐......”
话落,他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尖,这副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柳如烟。
她感叹,“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意思。”
李随安很识趣地回道,“姐姐明明也很年轻。”
柳如烟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二人有走到学校门口,柳如烟才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语气很温柔,“淮之,还有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心脏有一瞬的回暖。
我不禁想,柳如烟说的或许是真的。
她厚待李随安,只是因为他会说话。
她真的是在替我照顾学生,李随安的家境本就不好,柳如烟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我在心中为柳如烟找了千百种理由,却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一击即溃。
柳如烟笑意吟吟道,“随安期中测试的成绩不错,既然你的生日还有两天,我想把为你准备的那辆保时捷给他开开,你的生日礼物还能再重新准备。”
我仔细观察柳如烟的面部表情,终于确定了她没有开玩笑。
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她明明知道我的车坏了,明明知道那辆保时捷是我精挑细选挑出来的,明明说好了让我载着她去兜风的。
明明......以前的柳如烟不是这样的。
她会在教室外等我下课,会亲手为我做饭,更会精心为我挑选生日礼物。
而她,也始终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存在。
苦涩蔓延至心口,我几次三番想说话,却又无力地将声音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有些事情,早已成定局。
见我不开口,柳如烟有些不耐,“季淮之,你都快奔三了,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争什么?你什么车没开过?”
是啊,我什么车没开过、什么人没见过。
可我却对她始终如一。
不是没有小姑娘红着脸向我告白,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爱情不是一瞬的冲动,更是一份长久的责任。
我还没来得及的回答,李随安便委屈道,“姐姐,还是算了吧。毕竟......季教授是我的任课老师。”
柳如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给我了一记眼刀子。
她护短道,“季淮之,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在课堂上针对随安吧?”
我满眼失望地看向柳如烟。
明明什么也没做,便被她定了死刑。
但多年的修养制止了我想要发疯似的质问。
我看向贴得极近的二人,面上平静道,“柳如烟,你知道的,我不是公报私仇的人。李同学的家境我知道,我也感到很惋惜,可车今天不能给他,我要去一趟医院。”
前段日子,我在黑板上写字时,手总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起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近日来症状不断加重,我才生出了去医院检查的心思。
柳如烟闻言,嗤笑一声。
“季淮之,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这般虚伪的人?不想给就不想给,何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成日坐在办公室里,能得什么病?”
我将目光虚虚落在柳如烟身后,不去看她。
好像这样,曾经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维护我的姑娘就还在。
片刻后,我的声音里带上几分乞求,“如烟,我给你钱,你再给他买一辆好吗?”
话音刚落,李随安便如护崽的母鸡般,将柳如烟护在身后。
他义愤填膺道,“季淮之,你可以用钱羞辱我,但我不允许你这样羞辱如烟姐姐!”
柳如烟刚对我生起的怜惜瞬间就被打散。
她皱起眉头,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压下心中的酸涩,朝一家开在郊区的私立医院驶去。
这家医院的费用虽然昂贵,可医生也极其专业,无一不是从业多年的大拿。
当医生拿着诊断单,一脸严肃地看向我时,我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
“季先生,非常抱歉,您患上的是渐冻症。”
听着这几个字,我出神了好一会儿。
半晌,才艰难启齿道,“我还能活多久?”
“不到一年,您来得太晚了。”
回家后,渐冻症这三个字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迟迟不散。
柳如烟唤了我好几声都没听见。
直到她大声吼道,“季淮之,你聋了吗?”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她,无措道,“怎么了?如烟。”
柳如烟难得关心我。
她收敛脾气,随意问道,“医生怎么说?身体有问题吗?”
渐冻症三个字在喉间转了又转,终于还是被我咽下去。
我怕看到她的反应。
既怕她伤心欲绝,又怕她毫无波动。
最终,我挤出一个微笑,“没事。”
只听柳如烟冷漠道,“既然没事,就把答应过的那笔钱转给我吧。”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她说的是给李随安的买车钱。
我突然庆幸自己没告诉她。
同时不禁恶劣地想,柳如烟某天醒来,发现自己的枕边人身体都凉透了,会怎么样?
悲伤也好、噩梦也罢,我要她柳如烟一辈子愧对于我。
这是她欠我的。
得到我转给她的两百万后,柳如烟毫不留恋,转身便想离开。
我突然叫住她,意味不明道,“半个月后的订婚宴,还举行吗?”
柳如烟奇怪地睨了我一眼。
“季淮之,你什么意思?背着我有别的女人了?”
我自嘲地摇摇头,“没有。”
近些年,我越来越看不懂柳如烟了。
明明对我的爱意在日渐消散,可一切该走的程序都在如约进行。
她好像爱我,又不爱我。
之后的每一次课,季随安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明晃晃的得意。
但更多时候,他都在请假。
假条上写着五花八门的理由。
可季随安缺勤的每一次,都有柳如烟和辅导员为他做背书。
由于学业上的原因,我加了李随安的微信。
他的朋友圈里,全是与柳如烟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