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雇主并不是坏人,他只是没素质。
我用兼职的钱给他送了一条围巾,却被他生气地扔到垃圾桶里,还警告我不要把心思花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于是我不再给他做饭,不再接他回家,不再关心他的私生活,日子确实轻松不少。
我这才恍然大悟。
这哪是打击我。
这是为了让我减负。
“小美女,你真的要买这个吗?”
一家奢侈品店的专柜姐姐拿着一条围巾问我。
我点点头。
或许是我身上的穷酸样太惹人注目,专柜姐姐不忍心我买完东西後钱包空空,好心给我解释道――
“小美女,这个围巾的价格是属于奢侈品类的,实用性的话不太强哦,你要是想买来自己戴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实用性更强的产品,也会更优惠哦。”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就要这个,是要送人的。”
专柜姐姐温柔道:“好,那我给你包起来,这是小票,一定要收好,一个月内有问题可以退换哦。”
我付完款接过袋子,对她说了句谢谢。
拎着袋子,我坐上了熟悉的公交车,回到一个住了快六个月的别墅里。
这栋别墅是我雇主的家。
六个月前,我刚大学毕业,母亲来信说家里有点困难,我就把实习的工资全部拿去填补家里了。
但过了没几天,我哥就找上了我,说要找我借钱。
我这才知道,他在外省做生意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
妈妈怕告诉我实情就不给家里寄钱了,所以才没说。
但我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实习期那点工资寄回家後,我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但是哥哥对我不依不饶,一直催我找老板预支工资。
我才刚转正,怎么可能一下子预支那么多钱。
大哥以为我不肯帮他,就闹到了我公司里。
于是第二天,我被开除了。
这下好了,别说预支工资了,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我和哥哥挑明了现状,没想到我哥不仅不慌,还连夜收拾行李提前回家过年了。
我不明所以,直到我被催债的找上门,他们说,我哥用我的身份信息下了笔大单,问我什么时候还。
我当时就怒了,我说你们这是犯法的。
来找我的是几个纹身大哥,他们特别友好地在我面前表演了几把蝴蝶刀。
我看得拍手叫好,并保证一年之内一定把钱还完,并请求他们放松点利息。
那几位大哥真好说话,看我可怜,就给我把利息下调了零点六个点。
但如果我一年之内还不完的话,好像会很惨。
因为他们离开之前,不太礼貌地捏了捏我的屁股。
我寻思着欠一屁股债的明明是我哥,凭什么用我的屁股还。
……
我的雇主赵北庭就是在那之後出现的。
他是商界新贵,有钱有颜值,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喜欢穿睡衣上班。
哦,其实也不是喜欢穿睡衣,是因为他审美刁钻。
世界排名前一百的设计师几乎被他pass掉了一半。
另一半的设计师把他拉黑了。
至今为止他上班穿的衣服当中睡衣最多,偶有极重要的场合才会闭眼挑一套衣服,结束之後不管在哪,他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助理把他的睡衣拿来。
但你说巧不巧。
这牛脾气穿衣困难患者竟然看中了我这个造型师。
哎,对,我就只是个普通的造型师。
就只是个把赵北庭看不顺眼的那些衣服拆开之後再重新搭配就能让他看顺眼了的造型师。
和伟大的赵总签订雇佣合同後,我第一个月就打出了相当丰厚的工资条。
我欣慰无比。
但这些钱还债还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之前,赵北庭为了方便搞穿搭,允许我住进了他家里。
我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又暗中观察了半个月。
我发现赵北庭的家人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我不禁猜测,他不仅脾气古怪,还可能有霸总综合症里的其他并发症。
比如胃病啊,缺爱啊,童年冷漠啊。
于是我决定从这些方面下手,改善赵北庭的生活质量,让他对我的附加工作也非常满意。
然後好在下一次发工资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
于是我开始悄悄给赵北庭做饭,帮他打理卧室里的花草,在他应酬喝醉的时候开他车库里的车去接他回家。
知道他小时候被猫挠过很讨厌猫,我还主动把闯进别墅里的野猫赶了出去,像个女战士一样守护在他身边,安抚他受伤的童心。
虽然那次我被野猫在额头上挠了两下子,留下了难看的疤,但赵北庭终于被我的敬业之心打动了。
他一下子给我打了一百万,刚刚好够我还哥哥欠下的本钱。
我感激无比,也觉得这位老板是真的能处,有奖励他是真给。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在网上找人帮我接了份兼职,每天在赵北庭下班回来入睡後,我就去做兼职,一直到凌晨三四点再回来。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做兼职赚的钱买了一条围巾。
至于为什么买围巾,是有缘由的。
赵北庭有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入冬的时候我看他拿了出来。
已经有点旧了,还抽线掉毛,似乎用了很多年。
我寻思他也不是节俭的类型,都这样了还留着肯定是符合他审美的。
于是我给他买了条新的。
在我把礼品袋放到赵北庭面前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厚厚一沓的毛爷爷。
但这次我好像失算了。
赵北庭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我早上给他搭配的套装。
“这是什么?”
他语气有些无聊地问。
我微笑着回答:“送您的生日礼物。”
赵北庭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你知道我真实生日?”
这并不难,找他助理软磨硬泡就问出来了。
我谦虚一笑,回道――
“用心做的事总会有答案的。”
赵北庭似乎被我打动了,从不屑于亲手拆礼物的他竟然没叫我帮他,而是自己动手拆了起来。
但礼物露出原貌後,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声音也冷得离谱。
“这就是你用心挑选的礼物?”
说实在的,我还没真见过赵北庭冷着脸的样子。
他一般发火就直接骂我了。
所以我更加不解:“您不喜欢吗?”
他开始盯着我的眼睛,良久後冷笑一声。
“孟尤,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赵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好。”
赵北庭站了起来,拿起那条围巾,走到我面前,第一次主动离我近到超过了社交距离。
“这款样式的围巾,是我初恋给我送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生日礼物。”
“孟尤,你说这是你用心选的礼物,那是不是连这项功课也做了?”
我表情一懵,暗道完了。
我还真没研究过他那条快成破烂的围巾是咋来的。
但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终究是我工作失误了。
“对不起,赵总,我这就拿走……”
“不用了。”
赵北庭躲开我的手,冷着脸从我身边走过,踩开一个垃圾桶,当着我的面把那条围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孟尤,我花钱雇你不是为了让你有闲心做这个的。”
“以後不要再把心思放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了。”
“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
话落,赵北庭就出了门。
我把围巾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但我又想,脏了肯定得洗,洗了肯定又退不了。
哎,败家爷们,这可是花的我的钱。
次日一早,我一直等到赵北庭上班的点,都没等到他回家。
我很奇怪,真心害怕他又穿着睡衣上班,然後回来扣我工资。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整天之後,我终于在下午六点等到了赵北庭回家。
我恭恭敬敬地站到他身边,看到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後,我松了口气。
赵北庭看到我,突然问道:“怎么是刘叔接的我?”
我愣了下,小心翼翼回答:“因为刘叔是您的专职司机?”
他似乎有些无语,但又没多问什么,把外套脱下来丢给了我。
外套边缘的装饰硬物磕到了我的脖子,疼得我“嘶”了一声。
虽然疼,但我心里松了口气。
赵北庭还是这么没礼貌,说明他已经不气了。
也很有可能是我今天没跟着刘叔一起去接他,他看到了我的改变,终于对我放心了一点。
我挂完外套跟去了餐厅,殷勤地给赵北庭拉开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