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文礼,是一名法医。
从业七年,经手过无数血肉横飞的尸体,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
可我没有想到,当我打开裹尸袋时,死者却是曾在高中时期霸凌过我的人。
警察找上了门,他们开始怀疑我是犯罪嫌疑人。
接受审问时,我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下一个,就是你。」
「徐法医,这次的尸体可有一点诡异。」
解剖室内,明黄色的裹尸袋被放置在解剖台上。
我和我的助手正在准备器具解剖尸体,就听见一个小警察向我们提醒。
我拉紧橡胶手套,呵呵一笑。
「我当法医当了七年,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这次有什么特别的?」
小警察叫做路远,他表情严肃的说:
「凶案现场特别血腥,大片的血迹糊满了半面墙,血水都渗到楼下去了,更可怕的是,死者的尸体WQ从头到脚都被缠上了黄色不透明胶带,像商场里的假人模特一样。」
我的手一顿,问道:
「你们没有擅自把胶带割开吧?」
「没有没有,这种事儿我们肯定得留给您这种专业人士来呀。」
我点点头,解剖器具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进行解剖。
刺啦——
我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立刻窜了出来。
裹尸袋里,尸体被黄色胶带层层包裹,只能看得出来是一个人形,不少血迹残留在胶带表面,已经氧化成了黑色斑点。
我按照流程,小心翼翼的割开撕下了死者头部表层的胶带。
露出的先是头发,随后是眉毛、眼睛、鼻子,看着死者的半张脸,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我把下半张脸的胶带划开,露出死者完整的脸时,手术刀突然从我的手中不受控制的落下,当啷一声砸在了瓷砖上。
段锐,竟然是段锐。
路远惊讶的看向我,身边的助手立刻询问道:
「徐法医,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我回过神来冲他摆了摆手,掩饰的说:
「没事,没事。」
助手将器具重新拿去消毒,路远的目光却敏锐的看向我。
「徐法医,这具尸体的主人,难道你认识?」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他。
「认识,高中时候的老同学了,十几年没见,没想到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再见。」
路远停顿了一瞬,随后带着安慰性的说道:
「人生无常。」
我点点头,应和了一声。
「是,人生无常。」
人生无常,风水轮流转。
要是放在15年前,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初的校园混混,如今会死的这样血腥凄惨。
更不会想到,他的身体会由我——一个被他每日如猪狗般欺凌的人,用手术刀一点一点的开膛破肚。
傍晚,我坐在路边的烧烤摊,夜晚的江风格外清爽。
哧——
一听啤酒被拉开了拉环,纯白冰凉的泡沫便立刻大股涌了出来。
「呼,舒服!」
谭建业坐在我对面大口喝着啤酒,发出舒服的喟叹。
我是家境贫苦只会苦学的书呆子,他是身上常年带着鱼腥气的市场鱼贩儿子,在那段噩梦般的高中时光里,是他陪伴着我一起度过。
说来好笑,一个人在受尽欺辱时会觉得生不如死,但如果有一个人陪伴,仿佛痛苦也能被分担一半。
就像是「看吧,丢人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
他如今继承了他父亲的生意,也成了一名鱼贩,高中毕业十几年,我们依然保持着热切的联络,时不时就会出来约饭。
吃饭的时候,我对他有意无意的提及到了白日里解剖的尸首。
他先是一愣,攥着啤酒的手也顿了顿,随后面部肌肉抖动了两下,便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看见他笑,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两个人默契的碰了一杯。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个天杀的猪狗,老天爷就该睁眼再早些!」
谭建业又痛饮了一杯,看起来畅快极了。
我却叹了口气。
「可惜呀,化验结果显示尸体里边还残存了点地氟烷,这种处方药汇报上去的话,很容易查到凶手的。」
谭建业有些好奇的问:
「那是啥?」
「一种吸入式麻醉药。」
「还挺高级,用别的药就没事了吗?」
我点点头,解答他的疑惑。
「要是用异完胺-AⅡ就好了,这种药药劲儿大,消解的也快。」
谭建业似乎对专业知识不感兴趣,我们聊着天,又说起了当年那段日子。
「当初那孙子跟着赵靖洲,把咱们当狗骑,拳头照着脑壳打,现在老子后背还有三十几个烟疤,啐!」
「还有赵靖洲,不就是仗着他爹是学校校长吗,要不是他,我姥也不能走的这么早,他也该死啊……」
谭建业越说越激动,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眼睛里往下掉,周围人纷纷向我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我安慰的拍着他的肩头,却没有阻止他。
他恨当年霸凌我们的那群人,其中最恨的,就是霸凌头子、校长的独子赵靖洲。
谭建业幼年丧母,他爸心疼儿子,一直没给他娶后娘,还把他姥姥也接过来照料他。
后来遇到了霸凌,我俩怕赵靖洲使坏让我们读不成书,就全都忍耐了下来。
谭建业他姥姥有哮喘,时不时就需要吸入特效喷雾。
高三的一天,她又发病了,身边的药却用光了,谭建业火急火燎的去买,却在路上遇到了赵靖洲。
那是他第一次勇敢反抗,可还是被打了一顿,钱也被抢走了。
等到他再次回家拿钱,他姥姥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而他大受打击,连高考都没参加就辍学了。
「文礼,你知道吗,这就是报应,欺负咱俩的人,以后也都会遭报应,你信吗?」
「我信,我当然信。」
吃了没多会儿工夫,桌子下就扔满了啤酒瓶,我知道他可能是醉了,于是结了账,搀着他往他家里去。
我有他家里的钥匙,把他放在床上之后,随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他的枕头下,看着他的醉态忍不住叹了口气。
夏季多雨,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双膝就会传来阵阵剧痛,这也是从高中时就落下的病根。
段锐的死在紧锣密鼓的侦办,可没想到这件案子还没破,下一具熟人的尸体就又送到了我的眼前。
解剖台上,一个男人通体苍白遍布冰霜,身上遍布青紫瘀痕,他的两个膝盖骨全部被砸烂,两手被反绑至身后,口中填满了泥土,额头着地,以俯跪的姿势死去的。
比较可怖的是,他是在活着的遭受了那些酷刑,然后活活冻死的。
他双目圆睁,但现在都不肯闭上眼睛。
我认识他,他是赵靖洲身边的跟班刘轩。
和赵靖洲的嚣张不同,刘轩反倒和我家境相同,每次赵靖洲霸凌我时,他都会殷勤的喝彩吹捧,甚至还会为下次怎么侮辱我提供更多的主意。
我知道,狗随着主人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是一条狗,他也会渴望享受人上人的待遇。
而且他是害怕的,害怕赵靖洲他们对我失去兴趣,因为只有受害者永远被盯住,他才不会从帮凶变成下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