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突然患病去世了。
他所创立的强盛模具厂鸡飞狗走,一片混乱。
我适时空降到强盛模具厂。
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
1
“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王八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
终于忍无可忍,摔烂一只杯子,对着前来请假的龅牙深吼道。
龅牙深却嗤一声, 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面对龅牙深的桀鹜不顺,我面门都气歪了!
我咬着牙槽,决定待时机成熟时,解决掉龅牙深!
否则,摊上这么一个二吊子,父亲一辈子辛辛苦苦创立的模具厂,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现在模具厂鸡飞狗走,只剩下二个人: 龅牙深,残菊花,但也不能这样没规没举!
宁缺毋滥!
2
我将残菊花叫到抛光桌前,指着一条模芯,说: “劳烦研磨下这条模芯,这条模芯精度要求很高,而且比较急用的哈,你得用点心机哦!”
残菊花却瞪了我一眼,嘴巴喷出一个“哼”字。
然后很不服气地,伸出手掌,憋着眼出力向模芯推过去。
由于动作粗硬迅猛,黏着502胶水的模芯,突然从桌面上甩飞出去。
但听得哗啦一声钝响,水泥地面上溅出一串火花的弧光。
我弯腰捡起模芯,一看,模芯报废了!
虽然残菊花这个人,平时性格很刀,刀得让我有点受不了。
外形更是“土肥圆”。.
但今天,我一定得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否则,模具厂真的要完犊子了。
3
自从我空降到强盛模具厂,接手我父亲遗存的事业,龅牙深一直被我视为擎天之柱,青睐有加。
残菊花也在我这儿,享受着公主级的待遇,凡事有求必应。
或许是我对他们过于宽厚,他们反而毫不珍惜,常常得寸进尺。
还戏称我为“稀土”(松软)。
“稀土,老子今天吃多了,肚痛,要回宿舍睡大觉了!”
“稀土,中午帮老娘弄个鸡腿吃,下午才有力气干活!”
为了留住这两个紧剩的旧部,我千般奉迎,事事做着龟孙子。
目的是让他们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好好辅助我将凌乱崩溃的模具厂盘活。
可他们却将我当好拿捏的“稀土”,觉得横的难咽,顺的好吃。
如果我继续让他们“好吃”,老爸辛苦一世打下的小江山,就会付之东流!
看来我不主动出击,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瞪了残菊花一眼,一肚皮的恼怒:“有你这样干活的吗?把好好的模芯,给弄报废了!你知道这模芯值多少钱吗?五千块人民币啊!”
残菊花平时听惯了我的软言糯语,一见我此刻挟枪带棒的,仿佛浑身遭遇尖利的竹刺,脸色都气青了。
“不就是五千多块钱吗?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这个“土肥圆”,不仅没有一点愧疚感,反而蓦地站起来,与我针锋相对了。
我指着她怒吼: “好,五千多块钱不多是吧?从你这个月的工资扣!”
“土肥圆”不干了,突然刀起来,从兜里抽出一卷纸巾,一把塞住我的嘴,叫:“你想做老赖,勾销本姑娘的血汗钱,没门!”
我突觉呼吸困难……
赶紧伸手抠掉那团白光,一看是女人大姨妈用的纸巾,立时大为光火!
卧槽,不能再纵容这个刀娘儿了!
我三煞神一般暴跳起来,一脚将残菊花踹飞。
残菊花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奋力跃起,十指怒张,像个母夜叉般,向我纵鬃扬尾扑杀过来,大有砍掉树儿捉八哥之势!
我也不甘示弱,挺起昂藏之躯,顶着“土肥圆”的刀光剑影,迎头而上,气概简直如惊涛拍岸!
我们就这样互相厮扯,吞咬,抠挖,鱼腾,鲸驰,虎啸,狼嗥,鹿鸣,蝎藏,蛇匿……
见残菊花将出现败迹,一直冷眼旁观的龅牙深,突然加入到残菊花的阵列。
真是青蛙唱大戏,癞蛤蟆往里挤!
我一时独力难支……
好在这个危急关头,有人闻声赶来,奋力将残菊花与龅牙深撕开,雇车将受伤的我们,送到了医院。
5
医生用消炎水将我全身清洗了一遍,抹去了皮肤上的血迹,敷上药膏,再用纱布东一块西一捆的,绑缠起来。
我从手术室出来时,发现残菊花也从另一间手术室走出来。
她刚到走廊,就碰见时先在此恭候多时的龅牙深。
龅牙深只受了点轻伤。
而我与残菊花伤情较重,需要住院观察。
这时只见龅牙深将脸凑到残菊花的耳边,赞赏道: “残菊花,你棒哒哒的!咱就等着看‘稀土’豆腐砌不成墙吧!”
我立马躲进另一条走廊的拐角处,悄悄注视着他们。
残菊花笑了笑。
龅牙深竖起大拇哥:“残菊花,你这招‘马也有失蹄的时候’高!实在高!”
残菊花急切地问: “这能搞垮‘稀土’, 让我们做老板吗?”
龅牙深胸有成竹地说: “放心吧!‘稀土’快完犊子了,‘稀土’完犊子之日,就是咱们做老板之日!”
“咱们加油!”
“加油!”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原来是“马有意失蹄!”
我胸臆的熊熊烈火,瞬间如大江大河,波涛汹涌!
我咬着牙根决定,出院之后,必须先下手为强,以雷速不及掩耳之势,炒掉龅牙深!
没了龅牙深,残菊花独力难支,合谋搞垮父亲遗留下来的模具厂,也就成了一场空梦!
突然,一个护士匆匆走过来问: “你叫郑阿斗?”
我说:“是呀,我就是郑阿斗。”
护士说:“护士室,听电话!”
我一瘸一拐的,挪动着受伤的身子,来到走廊尽头的护士室,抓起听筒,问:“喂,谁呀?”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声音:“郑老板,是我呀!威水塑料厂的张老板!”
我心里格登一下,这家伙真是大热天穿棉袄——来的不是时候。
话筒里问: “我那套手机外壳的模具,搞得怎样了?按合同约定的日期,15号就是交货期了!”
我捻指一数,现在是12号,离15号还有3天。
我的妈呀,还剩3天!
我不禁大吃一惊!额头上的虚汗,叭叭地冒了出来!
这套手机外壳模具,按原来预计的进度,是完全可以按时完成的。
可现在却被残菊花有意摔坏了模芯!
要重新赶制,得花五天时间,按常规出牌根本不可能按时交货。
我擦擦额上沁出的豆大汗珠,硬着头皮,说: “张老板,我办事你放心好了,保证按时交货!”
话筒里说: “好!不过郑老板我告诉你,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你如果不按合同如期交货,那就有麻烦了!”
我拿着话筒,呆若木鸡……
我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赶回强盛模具厂。
我从办公室的抽屉里,翻出与张大有签订的合同书。
合同书的最后一页,有一项违约责任,明文写着: 如果不按时交付模具供乙方使用,甲方(我)将按十倍的模具费赔偿给乙方!
也就是说,我这套模的价格是十万元,如果无法按时完成,我将赔给张大有一百万元人民币,相当等于把整个厂的机器,赔给了张大有。
此刻我攥着那几页合同书,额头早已大汗淋漓!
我强撑着走到钳工台,想亲手去赶制那件被摔坏的模芯。
在我空降到我父亲的模具厂之前,曾是某大型合资模具厂的模具大师傅。
这家大型合资模具厂,拥有全世界最尖端的做模技术。
我父亲将我送到那家合资模具厂,目的就是让我学习它一流的技术,等将来为己所用。
而我也不负所望,将制模技术玩得出神入化,成了该厂的领军人物。
很可能是龅牙深与残菊花以为,我不过是个模具小白,夸夸其谈的少爷仔,所以想合力将我击垮,好接过原来的客户,另起炉灶!
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但目前的困境,却使我举步维艰!
只要我稍一用力,身上的伤痕立马就痛得让我呲牙裂嘴!
我的身体再也不能承受额外之重。
我只得暂时放弃了原先的计划,重新起用龅牙深,去赶制模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