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民女,硬被侯府公子玷污了身子。
朝堂上鸦雀无声,我跪地叩首:「求陛下主持公道!否则民女只能以死明志!」
侯府公子拒不承认,被拖下去严刑审问。
我偷偷弯了弯嘴角,因为他真是无辜的。
为了病重的父母和受辱的姐姐,这个恶人我当定了。
我叫赵小桠,在街边摆摊算命为生。
阿爹阿娘看不惯我一个女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常常赶我回家。
「这野丫头,小心姜家看不上你做媳妇!」
可他们不知,这本事是我与生俱来的。
只要我算来的结果,就没有不灵的。
「姜河会娶我的!」
我笑嘻嘻跑出门,摆好摊位坐在姜河身旁,开始一天的算命。
姜河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厮混在一处,我砍人他递刀,我偷东西他放哨。
我算命的本事,他看多了耳濡目染,也会一些。
两个人合伙,每天不少挣银子。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以为会跟他长相厮守。
只是,福祸相依,世事难料。
一个平常的傍晚,我给别人算命却屡屡出错,甚至断了根签。
这是极不好的兆头,姜河看出我心神不安,岔开话题道:「刚刚那女子的命格倒与小枝姐相似呢。」
坏了!我掐指一算,同八字不同命,那姑娘能化险为夷,阿姐怕是有大灾。
我不由得早早收了摊,向家中奔去。
今天不知怎的,走过无数次的路却绊了好几个跤。
听着耳边聒噪不停的乌鸦叫,右眼皮一个劲跳。
一进门,阿娘拿着锅铲在灶台旁团团转,神色紧绷。
「阿娘,这是怎么了?」
我跑过去接过锅铲,往灶台里添把柴火,汤快炖没了。
「叫你姐姐去买个菜,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没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我悬着的心勉强放下。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赶紧迎上去。
来人竟是知府府中的大管家,一双贼眼笑的贱兮兮。
「我家老爷看上你家姑娘做妾,诺,这是二十两银子,跪地谢恩吧,这种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知府王老爷今年刚过六十大寿,底下妻妾成群。
年年纳新妾,年年又抬出来一具姨娘的尸体。
阿爹刚进门就听见这一句,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死过去。
阿娘急得直抹眼泪,跪成一团磕头道:「求老爷放过我家姑娘吧!」
管家瞬间变了个脸,狠狠踢他一脚:「死老太婆,别不识抬举!」
我爬上去抱住他的肥粗大腿,没等开口求饶,就被人一脚踢飞,扔下银子拂袖而去。
这一夜,阿娘流尽了眼泪。
我还不知,这不算最坏的祸事。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他们两个已不见了踪影。
我挨家挨户询问,才知爹娘不服气,居然去了衙门击鼓鸣冤。
真是病急乱投医,衙门根本不是给老百姓申冤的地方。
我暗道不好,掐指一算,又是个凶兆,竟比上次还要凶恶。
我直奔衙门去,说尽百般好话,终于磨的给开了口,门口侍卫放我进大狱见上一面。
狱中阴冷潮湿,还有脏兮兮的老鼠跑来跑去。
找了许久,终于看见他们。
阿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进气少出气多,只剩一个眼睛死死瞪着。
阿娘的头顶还呼呼冒血,牙齿打没了三颗,一个劲挥手让我快走。
巡行侍卫发现了我,拎小鸡仔一般将我扔出来。
摔的我眼冒金星,我顾不得那么多,站起来就要走。
姜河在狱外等我,拦住我问。
「小桠,赵叔赵婶怎么样?」
「快想想办法,他们被打的半条命快没了!」
我急的直哭,却无计可施。
「不如,咱们去上面告官,告到开封府大理寺去!总有好心人帮忙。」
我跟姜河回家中收拾包裹,当晚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开封府的老爷倒是受理了我的案子,此后却再无消息。
我不服气,又去大理寺门口求见,没人愿意见我。
住了几日,事情没得到解决,盘缠却用完了。
我坚持跪在开封府门前磕头,头皮磕破了,鲜血流出来一滴一滴,混着大雨。
落在整张脸上,只觉得温暖。
睁眼,我第一反应庆幸自己还活着。
「你这姑娘倒倔。」
我闻声看过去,是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公子。
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鹰一样的双眼,十分神秘。
「大人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我下意识想磕头行礼,一个翻身滚到床下面。
他救了我,肯定是个好人。我忙不迭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大人神通广大,求您救救我爹娘!」
神秘人思索片刻,拿出我随身的竹签,递过一根放在我手心上。
「证明给我看。」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背后发凉。
证明的方式,竟是要我在大庭广众下刺杀知府家的小少爷。
「想想你那受苦的爹娘和姐姐吧。」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就别跟我谈条件,你不配。
我耳边响起他恶魔般低吟的话语,不禁打了个寒战。
神秘人说,听闻知府家的小公子在京中读书,却对卜卦很是痴迷。
我走到知府家小少爷最爱逛的一条街,若无其事般接着摆摊算命。
因为算出的结果极准,吸引了不少人。
当然,也包括小少爷。
「哎!你给我算算!」
我笑着说好,屏退了众人。
拿出签子,一签刺进他的心脏。
「杀人啦!杀人啦!算命先生杀人啦!」
周围百姓如受惊鸟雀般散去,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少爷贴身的侍卫团团围住我,数把剑抵在脖颈上。
不出所料,我被关进大牢里。
起先,我总盼着神秘人回来救我,咬着牙忍受万般酷刑。
小少爷没死,我很遗憾。知府气的火冒三丈,特意入京想尽办法折磨我。
我坚决不低头,一口唾沫喷在他的狗脸上。
自从他知道我爹娘也被关着,就改变了策略。
把我运送回老家,当着我的面拷打他们。
我再也不敢强硬,整日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罚我便是!」
半夜,我发起了高热,身上还残留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伤口,疼的我没力气说话。
这回是真要死了,我迷糊着。
恍惚间,一个人影打开了门锁。
「就她了,亡命之徒,够倔,够狠。」
再次睁眼时,那神秘人又突然出现,把我从监狱里捞出来,治好了伤口。
「替我做事,我救你家人出来。」
我的辛苦总算没白费,想笑一笑,都没有力气。
「任凭大人差遣。」
本以为遇到救命恩人,却不想是另一层深渊。
回家收拾细软家私,本也没有多少。
姜河不知在此处等了我多久,里里外外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可再怎么打扫,它本也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
「小桠,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我没打算瞒他,但也不好细说。
只把我要去替人做事救爹娘出来告诉他。
「不行!这太冒险了,万一你有生命危险怎么办?我们再去求,去求更有权有势的人!」
姜河握住我的手,眼中尽是祈求与不舍。
我果断挣脱开,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谁都靠不住,惟有靠我自己。」
他不理解我非要送死的行为,死死抓住我的双臂。
「你非要把自己的命搭上才肯罢休吗?为什么不能认清现实呢?你救不回他们的!」
「救不回也要救!」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失控地推开他,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就算搭上性命,我绝不独活!」
我已看清上位者的嘴脸,他们不做没有回报的事。
「我跟你一起!」姜河拽着我一起走,我却摇摇头。
「我不能连你的人生也断送掉。」
我毅然决然走出我的家,仿佛只要够坚定,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此去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或许再也不得见。
我同姜河青梅竹马的缘分止步于此。
身后是他低低的呜咽声。
「都怪我无能。」
我想回头再看他一眼,狠了狠心终是向前走。
我也无能,就因为无能,救不了想救的人。
现在突然有一线生机,叫我如何回头?
我看见门口一顶轿辇等着,是未曾见过的富丽堂皇。
战战兢兢爬上去,缩着身子不敢言语。
本还有眼泪,也一并憋了回去。
我不敢冒犯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已经叫知府把他们放出来,送过去些吃食和衣物,想来能扛过些许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