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家里的奶粉罐子二十年爸爸,给他上了二十年的香。
突然一个中年帅叔叔跟我说,他是我爸爸。
我说,我爸死了二十年了。
他脸都绿了,把那罐「骨灰」砸在我的脚边。
「这他妈是一罐发霉过期的奶粉,你老子在这儿!在这儿!」
从小我妈就告诉我,我爸在我没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
家里穷买不起骨灰盒,就一直用我剩下的奶粉罐子装着我爸的骨灰。
我问我妈我还没出生,为什么会有我用完的奶粉罐子。
我妈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对于我爸早逝这件事情,我也不觉得自己多可怜。
大家都说我穷,我也没感觉到。
我妈三天两头去做spa,头发指甲都是按套来,实在是看不出哪里穷。
家里唯一的穷可能就表现在爸爸的骨灰盒和放着他的那张青灰色的八仙桌了。
虽然是这样子,但是因为单亲,平时爱穿拼夕夕,我还真拿到了一个贫困生的名额。
我也很纳闷。
我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给我爸上香,汇报我的学习情况。
直到有一次同班同学的舅舅从京城来南城出差,路过专业课教室门口时看见了正捧着我妈用剩下的13p在刷消消乐的我。
他一把冲进来抓住我的手腕:「同学,你妈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大叔,你搭讪就搭讪,你问我,我妈叫什么名字?
他的外甥林槿焕在身后瞪大了双眼看着男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可能就是这样子。
「舅舅,你抓我同学的手问她妈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别人还以为你通过她看上她妈了呢。」林槿焕可能也觉得丢人,上去拉了一下他舅舅。
但是没拉动。
「你妈是不是叫君婉茹?」男人压根没鸟林槿焕,只专心看我。
我默默地移开跟男人对视的视线。
服了,我妈还真的就叫君婉茹。
「舅舅,虽然人家是单亲家庭,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子吧?你就算真的喜欢人家妈妈你也对你未来女儿温柔点啊。」
我跟林槿焕关系不错,嘴巴不带把是跟我互骂骂出来的。
听见林槿焕突然给我安排了个爸爸,我默默地把手从男人手里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但是男人还是没看他外甥。
班里越来越多人看着我们这边,我马上就可以带我妈住进梦幻城堡了。
当然是凭我一己之力用脚趾抠出来的。
「你叫苏清欢吗?」
男人看见我的抗拒,才像是反应过来放低了声音,可是我总感觉他很激动。
「不是。」
我还是诚实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我真的不叫苏清欢,我叫君清欢。
「你可以带我去找你妈妈吗?」
「你有病吗?」
我没忍住,跟看怪物一样看着男人,这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
「清欢,我是你爸爸。」
啥?
我靠,服了,这世道怎么有人一上来就认爹的?
我家虽然穷,但是没穷到乱认老子的地步。
林槿焕也被吓了一跳,冲上来使劲拉开了男人。
「舅舅,清欢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是你不能一上来就说是人家爸爸啊,这怎么追得到人家妈妈?」
「那个,这位……先生,我爸爸死了二十年了。」
为了逃开这位神经病,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爸死了这件事。
虽然他可能会尴尬,但是真的没办法,全班都知道我爸死了。
然后我清晰地看见男人的表情僵住,随即迅速沉了下来。
我觉得我死了三天的脸色都没那么难看。
他脸都绿了!
男人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没说什么。
最终抢过我的手机给他自己打了个电话,又从西装里掏了张卡出来,黑色的!
「生活费,缺什么给爸爸打电话。」然后转身潇洒离去,眼神都没留给林槿焕。
男人走后,林槿焕才翻了个白眼走向我。
「清欢,我舅舅不会真的是你爸爸吧?这么一看的话,你跟我舅舅确实有几分像,那这么说,我俩是不是也有点像,我就说我俩有缘。」
我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林槿焕,他经常说我俩有缘。
「你还给我爸上过香。」
林槿焕不说话了,我妈有一次来学校看见我跟林槿焕一起出学校门,硬是拉着林槿焕回家吃了顿饭,林槿焕给我爸上了三炷香。
但是我妈一直跟我一个大学生强调不要早恋,而且要对林瑾焕好。
所以?
完了我爸不会真的没死吧?
我没想到会那么快接到林瑾焕舅舅的电话,就在当晚。
「欢欢,你妈妈在哪?」乍一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谁啊找我妈,一上来就找我妈?你跟我妈很熟?还欢欢,不要脸!」
我啐了两句,把电话挂掉。
林瑾焕坐我对面,呆呆地看着我。
「干嘛,你皮痒了也欠骂吗?」
说来心情本来就不好,巅峰十连跪,快两千的分给我跪得我妈都不认识,刚刚那个电话纯粹是撞枪口上了。
「不是啊,刚刚那个电话好像是我舅舅的。」
「……」听完林瑾焕的话,我默默地拿起手机,解锁。
把刚刚那个电话拉入黑名单。
不管林瑾焕怎么说,我还是觉得林瑾焕的舅舅,苏言,是个神经病。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楼下停了一辆我没见过的迈巴赫。
嚯,迈巴赫!
这辈子没见过迈巴赫!
「欢欢!」
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我翻了个白眼,这迈巴赫也不是非见不可。
我看了看身旁是林瑾焕,林瑾焕立马头晃得跟拨浪鼓:「可不是我告诉他你家在这儿的!」
林瑾焕是我妈妈请来做客的,他舅舅我又不好明着赶人
在门口僵持十分钟后,我认命地拿出钥匙开门。
跟我想的一样,我妈在客厅敷面膜。
所以苏言为什么要打电话问我,我妈在哪?
「欢欢回来啦,小焕来了没啊?」
妈妈听到声音,开心地转过头看我们,在看见我身后的苏言时,笑容僵住,随后一把扯下面膜。
「欢欢你不要什么男人都往家里带,尤其是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苏言你滚出我家!」
so?
我妈真的跟苏言认识?
「婉茹,二十年了你还跟我生气吗?」
苏言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林瑾焕,上前抱住我妈。
我:
林瑾焕:
草(一种植物)。
「舅妈天蝎座吗?什么深仇大恨记二十年?」
我回以林瑾焕一个白痴的眼神,我哪知道什么深仇大恨?
「滚!」
我妈一把推开苏言,啊不,我妈一把推开我爸,踢踏着的拖鞋一脚踹在我爸的膝盖上,留下一个灰色的印子。
谢谢,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突然就从一个单亲家庭变成了京城有头有脸的苏家长孙。
「焕啊,你说我还能领贫困补助吗?」
我戳了戳站在一边的林瑾焕,我俩现在表情动作都挺一致的,靠在墙边看着我妈给我爸甩脸色。
「你们迁回苏家户口应该都可以吧?」
「欢欢你户口就是苏家的!」
我哑然,我妈为什么会在听我们讲话。
「你户口在苏家,是怎么领了好几年的补助的?」
「丧父,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看就没经历过丧父之苦。」
我鄙夷地看了眼林瑾焕,被林瑾焕嫌弃回来了。
谁有事没事体验丧父之苦啊?
「欢欢,我再说一遍,我是你爸爸,你爸爸没死!」
苏言倏地回头,盯着我一字一句道,随后环视一圈客厅,在我家的角落找到了我拜了二十年的「爸爸」。
苏言长腿一迈,对,就是小说里的那种霸道总裁一米八五的大长腿。
他走到那张八仙桌前拿起那个奶粉罐子,猛地打开,里面的霉味扑面而来。
苏言把「我爸的骨灰」尽数倒在地面上,在我惊恐的目光中,我没忍住喊了两句「爸」。
苏言脸更绿了,抓着已经没什么「骨灰」的罐子砸在我的脚边。
「这他妈是一罐发霉过期的奶粉,你老子在这!在这!」
我缩了缩脖子,瞄了眼我妈,我妈扭着脖子在装高冷。
我:……
「爸!」我憋着脸硬是挤了两滴眼泪,跪在地上略微嫌弃地抓起那个积满灰尘的奶粉罐子。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我爸后槽牙咬碎的声音。
下一刻我被我爸一把拽起,又把我手里的奶粉罐子夺过去,深吸一口气才平稳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