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忘记了百年前的屈辱了吗?”
“求你救救我,带我走,姑娘,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说话啊,为什么你们不派人来接我回家?”
“我还会来找你的,我叫家国永安瓷枕。”
我从梦中惊醒,梦中墨色衣衫的少年不甘愤懑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自从去了趟大嘤博物馆,我就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
梦中男男女女都穿着古装,神思凄切,对我说他们离家太久,找不到回家的路。
其中一个男子对我说,只有我能帮助他们回家。
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嘤国留学生罢了。
被噩梦折磨了足足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次踏入大嘤博物馆。
我走到熟悉的展馆,避开汹涌的人群,像做贼一样凑到瓷枕的旁边,小声嘟囔:“是你给我托梦的吗,你能说话吗?”
没有反应。
果然是我最近期末周太焦虑了吧。
我沮丧的准备离开,突然发现瓷枕上的字变了:“等到晚上。”
是真的!文物真的成精了!
我狂喜,依照瓷枕的吩咐躲起来一直待到了闭馆。
等保安巡逻结束,馆内的灯全都熄灭后,我看见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文物活了。
从青铜双羊尊里钻出一个青色伸着懒腰的长者,对面邢侯簋打了个哈欠,《墨竹图》潇洒的扇扇子,点翠凤冠朝我妩媚一笑。
夜晚的博物馆由文物接管。
“回神了。”
从家国永安瓷枕里跳出来一位俊朗少年,挑着眉对我说:“终于把你引来了,聊一聊怎么帮我们逃出去吧。”
我叫赵春雪,就读于嘤国的一所艺术学院。
为了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我和同学一起在博物馆里写生。
走到华国展馆时,我就被无数珍贵典雅的藏品深深的震撼了。
那庄重的青铜器,飘逸灵动的书画,璀璨的华服点翠,它们静静的在异国他乡被关在玻璃罩子里,无数游客再次驻足观赏。
没有人问过它们,是否愿意成为侵略者的战利品,就像百年的华国微弱的抗议声一样,
被忽视了。
走到“家国永安”瓷枕前,我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能带你回家就好了。”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瓷枕选中了我。
我问道:“你们既然有了灵体,不能自己走出博物馆吗?”
瓷枕摇摇头,指了指展馆的出入口,“洋人封印了我们,不能随意进出。只有人将我们的实体运出才能离开。”
好歹毒的心肠,我握紧拳头,“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们?”
“简单,只要你抱着我们的实体逃出这个鬼地方就行了。”
我环视了一周,几万件文物冲我招手。
“我,让我先走!”
“我离门最近,先带我!”
……好像有点难度。
我正思索着最佳方案,门口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有文物要逃跑了,快来人啊,保安,保安在哪里?”
一位带着铁面具的幽灵突然飘到华国展馆指着我们尖叫。
被发现了!
“该死,又是那个萨顿胡兜鍪!野蛮人的祖宗也是强盗!”
瓷枕咒骂了一声,推着我要我快走。
“我下次托梦时你再过来,记住,不管身在何地,我们这些老古董始终和祖国站在一起。”
“我们一定会回到家乡的。”
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我再次踏入博物馆。
萨顿胡兜鍪突然从角落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要和我干架,“好啊,又是你这个死丫头,我要举报你!”
瓷枕一个扫堂腿给他摔了个屁股墩,抓住胡子将他整个幽灵提了起来,
“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头盔敲碎了喂鸡。老强盗,爷看你不爽很久了!”
萨顿胡兜鍪,是七世纪嘤国一位国王的陪葬品,某种意义上瓷枕叫他老强盗也没毛病。
我赶忙劝架,“别打了,来看看我做了什么准备吧。”
我把装备一一罗列出来。
“多亏了我是雕塑系的学生,赶制一个相似的物品不难。”
“还有还有,这是我从华人街买来的字画,这是我连夜下单花了高价运费空运来的义乌小商品……”
“咱们来个偷天换日,怎么样?”
萨顿胡兜鍪继续泼冷水,“我看不怎么样。”
“因为早在你踏进展馆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们的人盯上了。”
霎时,窗外的警笛声刺破我的耳朵,脚步离展馆越来越近。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萨顿胡兜鍪得意的在天花板飘来飘去,猖狂的笑声响彻展馆。
“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被我们大嘤抢回家,就是我们的宝贝!留下吧,留下成为大嘤荣光的一部分吧!”
瓷枕冷笑,“你在做梦。”
我被国宝们团团围住,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一齐将手心贴上了我的身体。
白光大盛。
随着光芒逐渐减弱,一个个灵体缓缓消散,而我却不自觉地双脚离地,腾上了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
景泰蓝云龙纹盖罐是个俏面书生,他笑眯眯地回答了我,“赵姑娘,我们把自己的灵识分给了你,这样你就能在各地自由穿行,畅通无阻了。”
身披锁子锦仪式用甲胄的将军威武雄壮,鹰隼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热切,“只有这样,你才能逃出去,才有机会让更多的国人知道这里的情况,救我们出来。”
瓷枕抓住企图逃跑的萨顿胡兜鍪,一拳砸碎了他的本体。
“大嘤的太阳已经落下,我的国家正在冉冉升起。而你,不过是条乱吠的狗罢了。”
我徒劳地一次次许诺,“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救出来!”
来不及擦干满面泪水,借助国宝们的力量,我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刻飞离了博物馆。
连续两次潜入博物馆都被发现了,我不够谨慎,没有周密的计划,一股脑儿地往前冲,还连累得国宝们消耗灵力救我。
难道除了简单粗暴地去偷,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赵,你最近怎么恍恍惚惚的。赵?”
“没事,就是作业还没做完,有点累。”
我盯着电视里博物馆失窃的新闻发呆,埃国室友拉尼娅叫了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
室友看着新闻自言自语:“要是有人把我们国家的木乃伊偷出来就好了,我愿意当他的同伙。”
对啊,我恍然大悟,博物馆里塞满了各国的文物,他们是不是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依靠国宝们的灵力,我简单改变了下容貌乔装进入埃国展馆。
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威严地俯视着驻足观赏他的游客,我站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是前两天帮助华国藏品逃出博物馆的人,你也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
雕像的眼睛动了。
这些天来,我一有空就易容进入博物馆与各国的文物交流,探听他们的意愿。
所有被掠夺到嘤国的文物,无一例外,通通都想回归故里。
最后,我联络了大使馆。
在驻嘤大使馆内,我说出了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困惑。
“既然国家和民间都无比盼望海外流失的文物回归祖国,为什么你们不向对方交涉,正式提出归还呢?”
“要听实话吗?”
这位约见我的叔叔擦了擦眼镜,语气低沉,“实话就是我们还不够强。”
“这些天由于博物馆连连失窃,国内气氛也开始紧张,我们收到了很多信件,希望能将国宝要回来。其实,我们也提出过建议,但被驳回了。”
“对方说,这是嘤方收藏的宝物,与华方无关。”
他苦笑道:“拳头不够大,再焦急也无益。不如卧薪尝胆,一鸣惊人。”
是啊,国家还有许多顾虑,反倒是我这种普通人无拘无束,想做便做了。
反复思量过后,我决定自己去完成这件事。
是夜,我又双叒踏进了博物馆。
这一次整个博物馆的文物都活了过来,除了为数不多的被扔进了杂物间的本土文物以外。
迎上他们的目光,我扬起了自信的笑容。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大家能够一起行动起来。”
某国际视频网站上的一条视频迅速走红全网。
蒙面的亚裔女孩弹着手中的吉他伴奏,命运三女神的浮雕翩翩起舞,来自古罗牛的福尔图娜为法老王举起麦克风,法老王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