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23年8月24日。
核废水入海。
已经有十年。
1
「老师，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长的都不一样？」
我低头揉揉眼前小男孩的两个头。
「因为……」
因为他娘的小日子！
凭什么他一个弹丸之地坑全世界。
我苦笑一下，温柔说，「每个人都不一样哦。」
包括我，在核废水涌向世界各地的第十个年头。
也出现了变异，但我羞于启齿。
我长了第三个ru头。
就跟眼前的小男孩一样，多了一个头。
课堂上。
我讲述着如何注意防范生活中的辐射。
同时提醒学生不要被防辐射的各种广告欺骗。
一眼望过去，看不清学生的面孔。
台下的学生都戴着护目镜。
这是上面要求的。
居民出门必须佩戴护目镜。
经过几场数不清的核雨。
空气中含着大量伤害大的元素。
戴防毒面具无济于事。
保护不了呼吸系统，就只好将就着保护一下不用呼吸的眼球了。
一天终于过去。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进小区的时候，需要出示自己的绿码。
如果二维码变红，就说明去过重辐射区。
会被隔离。
「妈，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妈是个聋哑人。
但不是天生是个聋哑人。
说来说去。
每个人都逃不过核废水。
过了一分多钟。
我妈才注意到我，她的脸上浮现出迟来的笑容。
用手招呼我过去吃饭。
「真不错，今天有鸡蛋耶！」
鸡蛋可不便宜。
受核雨的影响，蔬菜和肉的价格夸夸夸往上涨。
再加上不良商家的炒作，一枚鸡蛋能卖到十块钱。
我妈用写字板跟我说，「我的残疾人补贴到了。」
她是用残疾人补贴买的鸡蛋。
妈妈看上去很高兴。
我夹鸡蛋的筷子，却抖了一下。
心里不住的泛苦水。
我宁愿永远不吃鸡蛋，只要我妈能好起来。
说起来也好笑。
我18岁那一年，也就是2023年。
从来没想过鸡蛋会在未来成为奢侈品。
踌躇满志的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就越活越倒退了呢。
胸前的第三个ru头隐隐作痛。
我再也不能忍了，用写字板告诉我妈，「我明天请假去医院。」
妈妈立刻紧张，「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宽慰她，故作轻松，「我长了第三个ru头。」
她瞪大眼睛含着泪捂住嘴巴，不能接受。
无妄之灾终于也来到她的女儿身上了吗？
我再也憋不住委屈，趴在妈妈身上嚎啕大哭。
我听到家里的旺财叫了两声。
就知道是爸爸回来了，赶紧去开门。
「爸，你拿的是什么？」
他手里是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
沉甸甸的把他的手都勒红了。
爸爸神秘一笑，「你别问了。」
旺财凑过去闻了闻，尾巴都不摇了，立刻躲开。
我心里更好奇了。
半夜的时候。
我偷偷从卧室里溜出来，打开冰箱里的黑色大塑料袋子。
借着冰箱的光，我被吓得瘫倒在地。
那是有无数条长长短短触手的章鱼。
个头不是一般的大，显然是变异了，不能吃的肉。
我家里是开烤肉店的。
爸爸拿这些做什么？
卖给顾客吗？这是犯法的！
我心里忽然上来一股火。
2
直愣愣走到爸爸床前。
他跟妈妈依偎着正熟睡，看着他越来越深的皱纹和白了的头发。
我忽然没勇气叫醒他了。
瑟缩着退出他的房间。
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黑眼圈，却看到爸爸提着昨晚的塑料袋就要出门。
我立刻叫住他，「你去哪里？」
他平静地说，「去烤肉店。」
我一下子就抓狂起来，「不许去！」
我一把将黑色塑料袋扯到地上，那奇异形状的肉瞬间散落出来。
妈妈看到怪异恐怖的烂肉，想尖叫，好在她是个哑巴，不然引来别人就麻烦了。
我冷冷对爸爸说，「这犯法！你不能把这些给顾客吃！」
他猛地叹口气，坐到沙发上抽烟，冲我大喊，「可是牛羊猪肉越来越贵，再这样下去就会倒闭。」
我们一家人都靠着烤肉店生活。
每日一换的昂贵护目镜，每月一交的重大疾病保险。
吃穿用度。
都是不小的开销。
虽然我是老师，但仅靠那点工资，会饿掉牙。
我苦口婆心，「可这东西不能吃！我们不能没良心，最重要的是万一被发现，你就要进去了，你让我跟妈妈怎么办？」
我拉住爸爸的手，「这是第几次了？」
他立刻摇头，「第一次！是老李跟我说，这样可以节约成本。」
我瞳孔猛地一缩，老李？
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别跟老李来往了，他心思不正，迟早有一天会掉进阴沟里。」
妈妈听不见又没办法说话。
却大概猜出来爸爸要干什么。
她急得直跺脚。
在写字板上写，「不要！」
爸爸悬崖勒马。
空着手往烤肉店去了。
看着他佝偻的背，我只能心疼。
简单收拾心情，我来到医院。
检查的时候，医生要求我拉开衣服。
拉开衣服的时候，我自己先吓了一跳。
第三个ru头上，已经腐烂，而里面正ru动着什么白色虫子。
我又恶心，又害怕。
医生倒是面无表情。
仿佛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
他用镊子把白色虫子夹住挑出来。
足足有我的中指长。
我寒毛直立身上发麻。
只觉得我时日无多，「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拜拜手，「地球不爆炸，你就还能活。」
还真幽默啊。
可我笑不出来。
「像你这种啊，放在之前，各科还会派一个主任过来研究，现在……哈哈，大家都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拖着比我还重的药，我吃力地打一辆车，亮出绿码后司机才放心出发。
人与人之间变得格外防范。
「他妈的，下雨了！」
司机暗骂一声。
我有点紧张，紧张到两行鼻血，从我鼻子里流出来。
身体真差！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这样子，「你怎么啦？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我懒得搭理他，给家里打电话。
「爸，下雨了，估计今天没什么客人，你把烤肉店关了，回家陪我妈吧！」
我妈很怕下雨，她就是因为淋了雨才变聋变哑的。
到小区门口了。
我穿上特制雨衣还不够，又打了一把两千多的雨伞。
一滴雨水都别想渗进来。
风呼啸着，天灰蒙蒙的，显得我如此渺小。
我忽然有一种遗世du立的惆怅。
一个流浪汉肆意的在雨中奔跑，畅快笑着，「末日要来了！末日终于来了！」
接着轰然倒地，狂吐鲜血。
没了声息。
他是在用生命换取这一刻的潇洒。
我是胆小鬼，我选择苟活在这烂糟的世界。
3
走进超市。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疯狗，在撕咬着老板。
旁边的一群人去拉扯。
那疯狗乱咬人。
好在大家及时制止住疯狗，这个我认识！
叫阿布，经常来我家找旺财玩。
此刻它眼睛发绿，嘴里冒着黑色的粘液。
我想他是变异了？
可从没见过攻击性这么强的变异啊。
心里忽然惴惴不安。
在货架上拿东西的动作开始频繁。
我一下买了1千多块钱的东西。
东西多到只能拖着走。
一旁的人还笑我太过紧张，没办法啊，不多买一点东西，我心慌。
就这样拖着一大袋药和一堆东西。
我慢慢磨回家，快进家门的时候。
我看到刚刚被阿布咬过的几个人，都疯了一样攻击人。
见人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