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魂占据我夫君的身体,
教会我自尊自爱自强。
夫君回来后,怒骂我识人不清。
我利索的拿出和离书。
有人穿过千百年的时光,教会我自爱,我又怎能退回囚笼,任他人践踏。
谁的娘家中秋回礼,会是两名小妾?
中秋节这日,顾家张灯结彩,主院却气氛沉闷。
我望着眼前两个姿态曼妙,细腰丰臀,一看就好生养的女子,手里的书信被捏到变形。
昨天我和顾淮序回太傅府,姨娘明里暗里催促,让我抓紧生孩子,彻底笼住男人的心。
“女人啊,要是连孩子都生不了,还有什么用?”
这句话是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
我爹是当朝太傅,娘本是他幼时定亲的对象,但他高中后,娶了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嫡母为妻,娘变成了姨娘。
后来嫡母一直无所出,姨娘却生了我和弟弟。
不能生,成为她打击嫡母的利器。
如今又拿来教育我。
可我们也是独立生长的树,不是攀附的藤。
“除了生孩子,女人能干的事情多着呢,经商、调香、医术什么不能学。”
我试图改变她想法,无疾而终。
谁知,今日父亲竟然安排管家送人上门。
他在信里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女是家生子,好拿捏,生下孩子后,是留是卖都由我做主。
荒唐。
我气恼父亲给夫君送妾的行为,更为他们视女子,如货物一样的思想悲愤。
深呼一口气,我放缓语气,拿着身契问,“我还你们自由可好?”
她们对视一眼,惊恐的跪在地上,“夫人饶命,我们一定乖乖听话,不会与您争宠的。”
猜到就是这样。
“起来吧。”
我动了动嘴角,想再说什么,最后只余下几分自嘲的轻笑,声音里带着无奈和苦涩。
顾淮序站到我身后,大手放在我肩膀,无言的安慰和鼓励。
我知道他想说,是时代的悲哀造成她们的现状,不能奢求每个人都有和我一样,违背纲常,不容于世的想法。
想要改变这些,需要缓缓图之。
可我眼看着他头顶的进度条,从最开始的空白,被绿色一点点填满,最近总免不了慌张。
“你忘了我们建立秘密基地的初衷?”
他微笑的望着我,眼里坚定的光,慢慢抚平我躁动的心。
她们二人被送到基地去了,陪在身边的花柒说,“姑娘,姑爷好像真的变好了,只要你在,眼里从没有旁人。”
是吗?
我用笑容掩盖下内心的苦涩。
他很好,只是不属于我。
我一直知道,现在的顾淮序不是我真正的夫君。
不仅是因为,他头顶只有我能看到的进度条,还因为他大变的性情。
时间长了,很多人已经忘记,曾经的他,是个守护封建思想的恶鬼。
那时候我刚嫁到顾家不久,他不满我对经商之事感兴趣,罚我祠堂跪经。
有一日,突然佛堂外喧闹不止。
花柒出门查看,回来一脸惊恐的告诉我,姑爷要把小姑溺死在荷花池。
我仓皇的打开门时,年仅十一岁的小妹,已经被四脚朝天的绑在一个笼子里。
原因不过是她在喂鱼时,不小心滑倒,湿了腿脚,恰好被一个花匠看到。
“小小年纪,不守妇道,玷污顾家门楣。处以沉塘之刑,也紧紧你们的皮。”
火把照在顾淮序扭曲的脸上,衬的他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毫无人性。
无边的愤怒充斥我的心房,我冷冷盯着眼前荒谬的一切,压在心底的那些违背三纲五常的想法,再一次冒上心头。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管,不能管。
却已经将脸色苍白的小小身影,护在身后。
“让开,念你的经去。”
顾淮序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夫妻间的温情,暗含鄙夷还有警告。
鄙夷我自不量力阻止他的决定,警告我安分守己。
“妾身出来不是为小妹,是为夫君,为顾家。”
我用力捏着佛珠,装成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给他讲道理,叙亲情都是无用的,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唯有对权势的渴望,和对神佛的敬畏。
“妾身入定三日,一直在为顾家祈福,刚得到佛示,夫君若想再进一步,佛诞日前,不宜再手染血腥。”
佛诞日在来年三月,也是朝廷恩荫之时,希望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他忽略这件事。
他定定的看了我许久,我不躲不闪的与他对视,终于他扯了下嘴角。
“那就送进家庙反省吧。”
他转身带人离开,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谢谢嫂嫂救我一命。”
花柒刚给小妹解绑,她便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我连忙把披风裹在她身上,扶她起身,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活着才有希望。”
对着她连夜被送走的背影,我再一次感到无力。
仿佛看到自己被困在内宅的一生,仿佛看到自己孩子的将来。
就在我被礼教和三从四德,压得快要认命时,顾淮序变了。
那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昏迷三天的他醒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人全部去探望。
我和花柒相互搀扶着,躲在人后。
可他一睁眼,直直的望向我,唤我到身边。
我瑟缩着上前,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昏倒前的狠厉,反倒多了些好奇和温柔。
哦,头顶上还顶着一个空白的格子。
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我说,“宋知夏,很高兴见到你。”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不是真的顾淮序。
但他不仅主动接小妹回府,还一笔一画的教她写字,不是什么女德、女诫,而是一本字体有些简陋的书。
第一页写着“独立与解放。”
他说,“在这个世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和别人的看法,都不需要理会。”
小妹虽然眼神依旧木讷,我却看到她那颗年幼的心跳动了一下。
一个月前的夜晚,我以神佛之说救了她的命。
今天耀眼的日光下,她的假兄长唤醒她的心。
这一刻,她才真正望到活着的曙光。
我想不管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只凭尊重生命这一条,我愿意帮他坐实身份。
看到我过来,小妹乖乖行礼后,去一旁吃补身体的汤药。
他翻着书本,笑着问我,“城西的百花阁生意如何?”
我心下一惊。
新帝登基后,隐隐露出变革的意味,设女户,降商税。
据我所知,京城的商户比前些年多了三成,且街上不乏出门游玩的女子。
我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但在太傅府时,爹不同意,嫁进顾家,顾淮序也反对。
我只能悄悄的,在人流量并不大的西街,开了个小铺子,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正绞尽脑汁开脱时,又听到他说,“不必紧张,我意思是生意如果不错,中大街上的店面可以拿去用。”
“你不反对我经商?”
我微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为什么要反对,良好的经济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基础。对,我这里还有几个制香的方子,你可以一起拿去用。”
他将几张纸递给我,眉目疏朗,嘴角含笑,晃了我的眼睛。
“你不觉得女子经商,有辱门风?”
我用他曾经斥责我的话,试探的问。
“不,我恰好认为经济独立是思想独立的基础,是学会拒绝的底气。毕竟有钱才有可能去探索更大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他和我一起分析哪个位置更适合开哪种店铺,教会我一套自成体系的算法。我们用赚的钱财,铺桥修路,建立秘密基地。
那种心有灵犀,且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快乐,真让人怦然心动。
一晃三年过去,他从一个浪荡的世家子,蜕变成简在帝心的宫中侍读。
建立慈幼院,科学赈灾防疫,成为人人交口称赞的贺家家主。
小妹在他的教导下,长成一个凡事有自己主见,有眼界的大姑娘。
而我掌握了半个京城的经济,当然也彻底掌控顾家,成为他说的独立女性。
我知道,他快要离开了。
抬头望着他温润却发光的眉眼,第一次有了探究的欲望。
花柒抿嘴笑着,在湖中的亭子安排好酒水,带人离开,只留下我们二人。
“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
我挽起袖子,给他倒了杯酒,开口问。
对我早已经窥破他身份的事,他毫不惊讶,给我夹了筷子菜,手指攥着酒水,写下三个字。叶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