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是雕塑天才。
她的每一件作品,都是能卖出天价的艺术品。
可当你凝视这些雕塑的时候,会发现,它们也在凝视你。
我的女儿死在了自己的雕塑展上。
人们以为这不过是行为艺术。
直到我女儿的尸体变得僵硬,从高台上坠落。
我才知道,凶手,原来一直就在她身后。
我是一名记者,同时也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第五个受害者的母亲。
我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和和同行恶意的采访。
将自己反锁在顶楼,诺大的屋子里摆满了何冉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给人一种赋予生命的灵动感。
看着这些雕塑,我脊背发凉。
或是断臂,或是半截身子,甚至没有眼睛,没有头颅,诡异至极。
下一秒,我抡起石锤砸向这些雕塑,石膏破裂,掉落出里面藏匿的尸体。
这些尸体如同琥珀,在黄色的固体中保存完好,丝毫没有腐烂。
每具尸体都被掏空内脏,和古埃及制作木乃伊手法一致。
我掀开那张盖着的巨大白布,里面是无数残肢断臂和惊恐的人脸浸泡在蜂蜡之中。
我跌坐在地,这就是何冉还没完成的最终展品。
我提前撕开了它的伪装,看到了这些所谓高价艺术品的真实面目。
这些雕塑,居然都是警方没有找到的失踪人口!
没错,我的女儿,是一个变态杀人犯。
在何冉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极高的艺术天分。
可随之而来的,是她反社会人格的初步显现和骨子里对生命的漠视。
我第一次发现何冉可能心理有问题的时候,是刚从一个犯罪现场回来。
我提着蛋糕,原本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我的女儿何冉,用刀锋干净利落扒下流浪猫的整张皮,她把尸体泡进蜂蜡,然后用石膏封住。
作为刑侦犯罪记者,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带着她四处问诊心理医生,可得出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她很正常。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让我开始害怕,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罪犯。
不想有那么一天,镜头聚焦对着我,却是用鲜明的大字标注我就是杀人犯的母亲。
于是我限制她的自由,用强硬的手段让她屈服改正。
十几年过去,何冉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她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天才,是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
可我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原来,她一直都在伪装。
而我也不相信,何冉真的已经死亡,因为在这个世上,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
时间回到何冉死亡的三天前。
我正在整理案件信息,最近发生的一起连环杀人案被所有媒体都紧盯着。
而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成为头条的机会。
何冉打开门,换上拖鞋,视线从我手里的照片一扫而过。
我下意识合上所有资料,掩饰内心的慌乱。
「冉冉,你的个人展三天后是不是就要举行了?」
何冉嗯了一声,随后自顾自泡起了泡面。
沉默许久,何冉突然开口。
「是南城的连环杀人案吗?」
我抬头看向她,「冉冉也知道这个案件吗?」
何冉依旧面无表情,她歪着头,指向自己的眼睛。
「受害者的眼珠都被挖走,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就像是被什么给吃掉了一样,不是吗?」
我看着何冉,她的表情和多年前,她活生生扒下一整张皮时的脸一样,冷静到让人觉得可怕。
我故作镇定,实则紧握着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为了不造成恐慌,死者双眼被挖掉的细节,警方从未透露。
而我也是因为,这次专案负责人周延警官,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也做了承诺,不会传播出去。
除了我这种例外,能知道案件细节的,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凶手。
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笑了笑。
「好了,要是案子真那么简单,还要警察干什么,吃完面早点休息吧。」
何冉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电话响起,是助理的电话。
护城河那里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作案手法和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手法一致。
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赶紧去还能拍到照片。
我拿起外套就出了门,临走前,我走到何冉卧室门口。
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一只乌鸦跳上了女儿的窗台,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放进了何冉手心。
何冉的喉头滚动,一颗完整的活眼珠被何冉吞下。
双眼猩红的乌鸦发出怪叫声,我的大脑一片轰鸣。
助理在我眼前不断挥动着手,我这才从思绪里惊醒。
环顾四周,我已经到了现场,我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满脑子都是何冉诡异的行为。
「赵姐,你没事吧?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没事,抓紧拍几张,一定要清晰,抓住重点,我现在写稿子。」
一个小警察神情严肃的对周延说。
「周警官,我们或许找到了第一个被害者。」
周延就是这次的专案负责人。
这具尸体被泡到浮肿,已经辨认不出面目,经过调查,死者名字叫李梅,是美院的一名老师。
听到美院,我皱眉,脑海里闪过何冉的身影。
这具尸体死亡时间追溯到一个月以前,手法和现在的一致,但是显得很不熟练。
四个受害者都呈现出完美的状态,除了双眼被剜去,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伤口,面带微笑,即使是捆绑的绳索也保证了美观性。
这些尸体,对凶手来说,是接近完美的艺术品。
而这一具,身上有很多伤痕,影响美观,是一件失败品,所以被抛入河中沉底。
我意识到眼前尸体的重要性,这具尸体可能有关键线索。
我正准备按下相机快门键,可就在此时,乌泱泱的乌鸦飞了过来。
腐肉的味道让它们疯狂,乌鸦不停啄食着尸体,根本赶不走。
等到鸦群散尽,地上只剩一堆白骨。
众人面面相觑,我也一脸惊异。
有可能是破案关键线索的尸体,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毁掉。
这是对警察的挑衅,一场早就排练好的戏法,请君入瓮。
另一家媒体已经将摄像头对准了周延阴沉的脸。
估计明天的头条,就是周延的照片,也许还会配上一些不好听的文字。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周延被局里狠狠批了一顿。
周延告诉我,局里把破案时间缩短成两天。
同时,两天后也是凶手即将再次犯案的时间。
他必须阻止。
而我想起,两天后,正好也是何冉的个人展。
我的大脑如同乱麻,所有的线索好像都在引导我指向何冉。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打在脸上,让我有几分清醒。
我看着镜子中的脸,女儿一直和我长得很像,但不至于无法分辨。
可现在,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竟然,有些分不清镜子里的是我,还是何冉。
对视间,镜子里的我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和受害者的微笑如出一辙。
我将镜子砰的一声砸碎,无数块镜片散落每个角落,我的脸也跟着被切割开。
我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冷静下来后。
心下还是有些不安,何冉为了两天后的个人展,这两天都住在学校里。
我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冉冉,吃饭了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妈,我已经吃过了。」
我脸色大变,何冉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妈,这是何冉的一种情感障碍。
我神色凝重的拨通了电话。
漫长的铃声过去后,何冉接通了电话,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有事吗?」
我确认是何冉之后,才放下心,「没事,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在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何冉突然出声。
「不要关上我卧室的窗户,也不要赶走乌鸦。」
我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疑似收音机的咔哒声,和东西打翻的声音。
正准备问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
当晚,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女儿变成乌鸦,我成为一具尸体躺在肮脏的水沟里。
我的眼睛被她啄破,何冉活生生将我的眼珠叼出,然后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随后,一只手抓住了乌鸦,将其骨肉捏碎,满手血污。
我猛然坐起,从梦中惊醒,看向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