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的座位被人强行霸占了。
霸座的老头叫嚣自己不识字,看不懂车票,还数落我和妹妹不懂尊老。
但他不知道,我妹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占了横死之人的座。
是要拿命还的。
我是一名湘西赶尸匠。
七月半这天。
师父让我“送”一位横死女孩回家安葬。
女孩名叫黄可,和我年纪相仿。
虽然师父坚称。
黄可是割破了手腕,自杀而死。
但她身上遍布的淤青,手脚的麻绳捆绑痕迹,以及右手腕处若干道狰狞的刀痕。
无不说明。
黄可的死,没那么简单。
浓烈的怨气,将她身上的衣服,染成血红色。
厉鬼万千,红衣最盛。
加上又是在七月半这天赶尸。
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我先是用朱砂,封住了黄可的七窍。
又用沾了黑狗血的细线,缝好她手腕上狰狞的刀痕。
最后。
将赶尸的黄符,贴在黄可的胸口处。
这黄符,是湘西赶尸一派秘传符纸。
既能方便赶尸匠操控尸体。
又能压制住死者的怨气。
师父让我扮作黄可的姐姐上路。
凌晨出发,远离生人。
一路上避开寺庙和道观。
就连前往黄可家乡的火车票。
师父也特意买她生前常坐的班次,以及,靠窗的座位。
这一切,都是为了安抚黄可,抑制怨气。
毕竟,红衣起尸,伏尸万里。
届时所有冲撞过她的人,都会遭殃……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按照车票来到座位前。
我刚把行李放下。
就感觉身后一身晃动。
一个提着大包行李的老头,硬生生撞开我和黄可。
当面,直接霸占了黄可的座位。
盛夏,天气炎热。
我站在黄可身旁,却觉得,冰冷刺骨。
老头霸占了黄可的座位。
又将自己的行李杂物,直接压在我的行李上。
他旁若无人的翘起二郎腿,仰躺在椅子上。
一边嗑瓜子,一边外放手机视频。
刚才那么多人上车,老头偏偏只霸占这个座位。
他就是吃准了我们两个女孩,好欺负。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厉声道。
“大爷,这是我和我妹妹的位置。”
“你占了我们的座。”
老头抬眼瞟了我一眼,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后面那么多座位,哪里不能坐?”
“你们两个女娃娃,不要给我搞事情。”
我掏出车票,指了指车票上的座位和名字。
“对号入座,请你让开。”
话音刚落,老头有些急了。
他一把推开我的手,叫嚣道。
“拿开,我不识字,看不懂!”
“我又没偷没抢,先坐下来,这个位置就是我的!”
“你们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不知道尊老爱幼,先来后到吗?”
吵嚷声,引来了列车乘务员。
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乘务员也耐心劝导老头。
“周先生,你买的是站票。”
“这个位置如果没有人,你可以坐。现在人家都上车了,你就应该让开。”
周老头听罢,将手里瓜子壳往地上一摔。
指着乘务员的脸,目眦欲裂。
“我也花钱买了票,我就应该有位置坐。”
“你们就是看我年纪大,联合起来欺负我!”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位置我也不让!”
“哎呦,我的心脏……”
眼见周老头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不堪。
乘务员也不敢再和他争执下去。
只好转过来劝我。
说再给我和黄可在同车厢安排两个位置,在我们下车前,这个位置都不会上来人。
我看了眼嚣张的周老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全身上下浮现出一股浓重的死气。
眼角和眉心处,更是凭空出两块尸斑。
“周大爷,你确定不换个位置?”
“滚,别烦我!”
周老头不耐烦开口道。
“这位置你要是想坐,就坐着。”
“你坐下容易,再想站起来,可就难了。”
周老头好死不死,偏偏占了黄可的座位。
就在刚才,车厢里的温度近乎下降了十度。
一股强烈的怨气,从黄可身上,散了出来。
周老头不知道。
占了死人的座,是要拿命还的。
不少乘客开始抱怨空调开的太冷。
有的人干脆拿出长袖,披在身上。
我不想惹出事端,就接受了乘务员的建议。
带着黄可,坐到车厢最后,远离人群的两个位置。
眼见我灰溜溜的离开,周老头又恢复了精气神。
一边跟着手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曲。
一边埋怨现在年轻人不懂事。
在他们那个年代,见到比自己年纪大长辈,都恨不得给对方跪下行礼。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黄可的身体。
确认她胸口的赶尸黄符,以及右手腕的黑狗血细线没有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黄可胸口黄符,以及她手腕上那五条沾了黑狗血的红线。
都是用来抑制她的怨气。
只要这两件东西正常,黄可就不会起尸,彻底变成红衣厉鬼。
我跟了师父六年。
除了赶尸的基本知识,学到的东西只有八个字。
能怂就怂,能苟就苟。
湘西赶尸发展至今,早就落寞了。
师父现在还能接到的活,多少都带着凶险。
就比如今天。
横死的红衣。
再加上七月半,鬼门大开。
这一趟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我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偏偏挑这次,让我独自一人赶尸上路。
还有,黄可的真实死因,始终让我十分在意。
一个真心求死的人,是不可能带着如此重的怨气。
除非……
黄可是被人逼着自杀的……
正想着,车厢前端再度爆发争吵。
几个熊孩子闲着没事,竟然在拥挤的车厢里踢球。
周围乘客不堪其扰,纷纷抗议。
却被熊孩子家长反怼,一群人就这么对骂了起来。
我正祈祷这些人别没事找事,像周老头一样冲撞了黄可。
可刚在车厢里踢球的几个小孩,却吵嚷着过来了。
其中男孩抬起一脚。
皮球直冲我而来。
我下意识一躲。
那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黄可的脑袋上。
这一球。
把车厢的温度,又生生砸低了五度。
“阿姨,把球给我!”
“……”熊孩子。
“你别过来,我把球丢给你……”
我强装镇定。
熊孩子,你作死!
这一脚球,弄不好就要把一车厢的人踢没了……
我蹲下身子帮男孩找球。
却发现。
一只惨白的手,先一步抓住皮球,抛了出去。
“谢谢阿姨。”
男孩接到皮球后。
笑容只在他脸上维持了几秒。
就迅速扭曲,化为不可名状的恐怖。
“啊——”
我看着男孩,冷汗顿时顺着后背冒出。
他手里拿的哪是什么皮球。
那分明是黄可,鲜血淋漓的脑袋……
男孩惊慌失措,丢下手里的脑袋。
迅速扑回到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其他几个孩子,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纷纷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敢再吵闹。
“乖乖,是不是玩累了?一脑门子汗!”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尿裤子!”
“妈……车,车里有鬼……”
“呸呸呸,今天,你可别胡说八道。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揍你!”
……
随着车厢恢复安静。
地上滚动着的人头,也变回了皮球。
刚才发生的事,似乎只是黄可,对这几个调皮的熊孩子,略施惩戒。
“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群熊孩子一般见识……”
“我送你回乡,入土为安。”
“等来年中元节,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
我鼓起勇气转过身。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看停了。
黄可此前微睁的眼睛,突然瞪得硕大。
那对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着正前方,近乎要渗出血来。
黄可僵直的双手伸长向前,悬在半空中。
像是凭空握住了什么东西。
不仅如此,黄可右手腕处的五条细线,径直崩裂了两条。
几道暗红色的血丝,顺着她惨白的手腕,蔓延开来。
种种一切,都是怨气外泄,随时要起尸的征兆。
下一秒,一阵惨叫,响彻整个车厢。
声音,是前排周老头发出的。
他叫嚷的站起身,指着自己的脖颈,怒斥道。
“谁!”
“他娘的!”
“哪个狗日的,想掐死我!”
周老头指着周围的乘客,怒骂不断。
吓得刚才那些熊孩子和家长们,不敢吱声。
争吵声,再次引来了列车乘务员。
周老头指着脖颈上两道青紫色手印,咄咄逼人。
“看到没?这就是证据!”
“老子刚才睡的正香。”
“有人突然从身后,一把掐住我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