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渊王朝的第一任女帝。
父皇离世前留下一道密诏,封沈京平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我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也是我的心上人。
而今日,是我与他大婚的日子。
我一席火红嫁衣,端坐于床前,翘首以盼。
未曾想京都内战火纷飞,我只等来了他举兵攻陷皇都的噩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我在一众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我的寝宫——祈年殿,端坐于床前,翘首以盼。
今天,是我和沈京平大婚的日子。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三年前,父皇离奇病逝,我登基为女帝,谨遵父皇遗诏,封他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女帝,于大渊王朝来说史无前例。而我,作为大渊王朝的第一任女帝,难免遭人非议。
让一介女子称帝,是我父皇一生中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
据说我出生那天,祥云漫天、百鸟齐鸣、天生龙相,是生来的皇帝。父皇力排众议,封我为皇太女。
可即便如此,朝中大臣还是有所不满,尤其在我登基后,反对声更甚。
我是嫡出的皇女,父皇虽未再有过子嗣,但后宫的妃子却不在少数。当今太后便是出自尚书府的玉妃。
我登基之初尚且年幼,方才及笄。是以太后持政,尚书府势大,我唯一的皇叔——景王,也对皇位虎视眈眈,群臣对我女子为帝嗤之以鼻。沈京平是我仅有的支持者。
五年的时间,我和他步步为营,才勉强在这绝境中站稳了脚跟。
我大概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沈京平的踪影,不由得有些烦躁。
前堂那帮老骨头究竟给他灌了多少酒,怎么还没回来?
正当我耐心耗尽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些微弱的、嘈杂的声响。
我细细分辨,想找到声音的根源,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让我猛然惊醒。
出事了!
我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提起裙摆,快步跑向大门处。
推开大门,门外之景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兵乱,皇宫应当是被包围了。
“陛下,出事了!太尉起兵造反了!”
来人是我的贴身侍女红枝,她一身狼狈、灰头土脸地跑到我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伸手扶住她:“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太尉!他藏了近万的私兵,趁陛下您今日大婚,于紫宸殿前起兵造反。”
太尉?不可能!
我深知朝中每一个大臣的性子,太尉此人胆小如鼠,尽管他是属于景王阵营的人,造反这种事他是绝对不敢的。
“红枝,你可知道外面交战的两支军队分别是谁的?”
红枝皱了皱眉:“据奴婢所知,一支是太尉的私兵,另一支是摄政王大人的镇国军。但令奴婢不解的是,两支军队虽然铠甲颜色不同,但每个士兵的左臂上都系着一条蓝绸带。”
蓝绸带?这不是镇国军的标志吗?
我紧锁眉头,两个猜测浮现在我脑海中。
难不成是沈京平故意为之,想要除去太尉。
可除去太尉与我们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若不是,那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沈京平反叛了。
倘若真的是沈京平贼喊捉贼,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更愿意相信是沈京平莽撞了,破局心切,欲除去太尉。
“陛下这般大喜的日子,怎就这般掀了盖头,离了寝宫?”
我抬头一看,是夏桐。她一身黛色长裙,手持团扇笑眯眯的看着我。
夏桐是尚书府嫡女,稍长我一岁,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后来我们因为立场不同,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朕乃九五至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须一个臣子指手画脚?”
我明白,她是在训斥我离经叛道,不守女德。
夏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便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般,怒喊道:
“姜曦容,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皇位全身先皇为你争来的,不然凭你一介女子,又何德何能可以坐上这宝座。你不过就是一个干吃白饭的废物!”
我没有出声。
“我早就劝过你,既然生为女子,就趁早远离朝政,寻个好夫家,相夫教子度过一生便足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像是气急了,俏脸涨得通红。
“人本应生来平等,男子可做的事,女子怎么就做不得?朕不但要做,还要做好,让世人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没有责她顶撞皇帝的罪过,自打我登基后,我和夏桐观念就越发不和,见面必吵。这是我们走的越来越远的重要原因之一。
夏桐自幼时便聪慧过人,才能不亚于我。我登基后想任她为官,却被她严词拒绝了。
三从四德的思想牢牢的束缚住了她。
想到这儿,我暗叹了一口气。
夏桐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现在的你已是众叛亲离。你唯一信赖的沈京平也早已投诚于太后,同我订下婚约,你就是个傀儡皇帝!”
我瞳孔骤缩,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
沈京平背叛了我?!
我强稳住身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不信,你让他来见我。”
夏桐轻抿了下唇,冷声道:“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亲自来通知你。”
说着,她拿出一块虎符,将其举起:“太尉欲造反,陛下受惊,现于宫中休养,一切政务交由摄政王代理。
镇国军听令!护送陛下回宫。”
在看到她手中虎符的那一刻,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泯灭。
那可以号令镇国军的虎符是我亲手交给沈京平的。
我亲手打磨出来的剑,却最终将剑锋指向了我自己。
“都给朕滚!”我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我深吸一口气,捶了捶脑袋,清明了些。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
可是整个寝宫都被重兵把守,我根本寻不到机会。
是夜,我因心中藏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便起身,想着四处转转。
我提着小灯笼站在门前,透过门缝向外看。
奇怪,门口把守的侍卫怎么都不见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我没有顾虑太多,披了件氅衣,于腰间的口袋里塞了些银子做盘缠,便要离开。
我轻轻地推开大门,四处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蹑手蹑脚的跨过门槛。
我向皇宫西面快步跑着,冷宫是我的最终目的地。
我幼时在冷宫的宫墙上留了道小门,没想到这时会排上用场。
没跑几步,宫殿拐角处便闪出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衣,若非借着月光,我根本发现不了他。
我抬起头看清了他的面容,却使得我心下一颤,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是沈京平!
这下糟了。
我后退一步,转身就跑,可我这小身板怎么跑得过他,不消多时便被追上了。
“陛下,夜深了,即便是皇宫也难保绝对的安全,您该回寝宫了。”
沈京平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向我行了一礼。可他说出的话却让我寒心。
呵,皇宫不安全?恐怕对现在的我来说,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危险。
我稳住身形,瞥了他一眼,冷笑出声:“沈京平,太后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她卖命。难道我这十年来对你的好喂了狗了?竟抵不过她的的一句话?”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陛下,臣以为这些您都知道呢。”
我眉头微蹙,有些困惑。
他懂了我的意思,俯身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倘若您在您的灭族仇人身边潜伏十年,而今有人许您一个得以报仇的机会,您可会不从?”
我瞬间明白了,但面上不显,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他直起身敛去笑容:“十二年前,先皇四处征伐灭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赤焰国,完成了大一统。我作为赤烟国的小皇子,因此国破家亡,流落廷川,只能以乞讨为生,苟延残喘。
我全族尽灭皆拜尔等所赐,陛下您说,臣不该恨吗?”
我紧紧的抿着唇,他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十二年前廷川闹饥荒,父皇带着我前去赈灾。我在一众灾民中带走了沈京平,那时我就查清了他的身份,我一时心软就将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