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顾景珏困于深宫的贵妃。
太医说我命不久矣。
我很高兴。
但顾景珏不高兴,他握着我的手叫我再看看他。
我只叫他滚。
别脏了我的眼。
皇帝顾景珏出游一趟,带回来一个神似白月光的女子。
阖宫上下的人都跑出去围观。
我其实也好奇,但我矜着没去。
我是皇帝老儿顾景珏的贵妃,皇后之下,众妃之上。
整个后宫无人敢惹我。
但那刚来就被封为美人的姜美人好像不知道,入宫第二日就找到我耀武扬威。
她像孔雀开屏,头上缀满珠钗。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我点头,眉眼鼻梁处确实很像。
和我也像。
「我听说贵妃娘娘就是因为像皇上的白月光,才能宠冠后宫,如今特来瞧瞧。」
「其实,也不过尔尔。」
「往后这后宫谁受宠可说不准了。」
她对我评头品足。
我想可能是宫里的姐妹没告诉她我的脾性。
不太好惹。
昨夜下了场大雪,白茫茫一片。
我呼出一口热气,朝着姜美人招招手。
「姜妹妹说的是。本宫有件好东西送于妹妹,妹妹过来拿吧。」
她喜滋滋的朝我走来。
还真以为我会给她好东西。
我家世代习武,我虽是女儿身,却习得一身好武艺,十个侍卫都能打的,一个养在深闺里的白花,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翻身而起,一手擒住她的后颈,扭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的脸按进了雪堆里。
我冷笑一声。
「姜美人最近燥火郁结,本宫来帮你降降火。」
「这雪凉快的很。」
姜美人惊叫一声,那声儿跟个弱鸡似得,反抗都软绵绵的。
宫人们跪了一地,求我放过姜美人。
我骂他们胳膊肘往外拐。
最终,我没弄死姜美人。
顾景珏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替身,我若是弄死,他该伤心了。
姜美人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顾景珏心疼的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
而我识趣的在他找我算账之前就在雪地里跪着。
顾景珏站在我面前,身上披着墨色的披风,他的声音比这寒冬还要冷,「贵妃好生识趣,知道惹朕不悦便先来认错。」
我低着脑袋,「是啊,臣妾有错,故来领罚。」
顾景珏翘着唇角,想不到我今日竟然如此顺从,声音里都透着愉悦,「那你可知错了。」
他想错了。
我天生反骨。
我是来认罚但并非认错,我没觉得我做错。
于是我执拗道:「臣妾无错。若再来一次,臣妾还是会将她按进雪中。」
顾景珏被气的冷笑,「贵妃好大的脾性。你如此不知分寸,是该跪着醒醒神,好好想想这是谁的后宫。」
顾景珏气不过,又道:「光跪着不够诚意,贵妃还应该向姜美人下跪认错,斟茶倒酒。」
叫我向姜美人下跪认错?
顾景珏真是存心折辱与我。
他是天子,我是妃,我如何不遵从他的命令。
我恭敬道:「臣妾遵旨。」
顾景珏越发的不悦,一把掐住我的下颌,「柳凌雁,你就这么想糟践自己?」
他想等我求他。
我不会。
「臣妾只知有错当罚有功论赏。」
「这是皇上您告诉臣妾的,皇上该不会忘了?」
顾景珏沉着脸不语,眼底酝酿着风暴,一脚踹在我的肩膀上,将我踹倒在地。
他踩在我肩头的脚像要将我生生碾碎:「你当真不肯向我低头?」
我疼的咧了咧嘴,却没说话。
我想他要杀了我。
但他没有,只是说了句,「没朕旨意,谁也不能扶她起来。」
我低低一笑。
他果然忘了我的脾性。
我哪里用别人扶,我若是心甘情愿的跪着,谁又能将我扶起来。
皇后听闻,大半夜的披了衣裳来劝我。
她的脸上看上去比受了冻的我还苍白,说一句话咳两声。
我总要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
「柳贵妃,冰天雪地的跪着,冻坏了身子怎的是好。起来吧,向他低一低头,想必不会怪你。」
我低笑一声,声音沙哑。
「我有向他低过头,但他还是杀我父兄。我没必要再向他低头。」
皇后叹了口气,「柳凌雁,你这般性子如何是好?」
我拒绝她的好意,「娘娘身子不好,莫要陪着我受冻了。」
她劝不了我,这天下没有人能劝得住我。
只要我想做的事,哪怕头破血流也会做下去。
我在姜美人的宫门口跪了一夜,落雪覆了满身。
寂静的夜里,殿里的喁喁细语落进我的耳中。
那样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