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父母因为刚生了弟弟,要把我卖给村长,给村长儿子当童养媳。
婶婶用家里的牛换了我,从那以后,我叫宝珠。
后来,村子里吃人的思想要将我困在山里。
「宝珠,走出去吧,走出这座大山。」
承载着无数山村女孩的希望,我迈出去了这一步。
是的,我们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农村家庭。
六岁那年,庄稼收成不好,亲生父母因刚生了弟弟,养不起两个小孩为由,要将我送给村长,当村长儿子的童养媳。
村长盯着我淫邪的眼神很恐怖,好像我要嫁给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本人。
「这小妮子长得真是水灵,这样吧,我出一百块,她就归我们家了。」
当时的我还小,不懂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只知道村长捏着我胳膊捏的很疼,我下意识挣扎。
好在坐在一旁板凳上的婶婶开了口。
「妞儿就给我当女儿吧,我们没有孩子,就当是过继到我们家。」
婶婶佝偻着腰背,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
「那可不成,村长还出一百块呢,你分文不出就想带走我们闺女?」
生母贪婪的嘴脸让村长也开始帮腔。
「就是啊,妹子,不是我说你,你们两口子还年轻,不愁生不出儿子,这孩子还是自己的好,更别提是个女孩,以后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咯。」
蜷缩在椅子上的婶婶见村长还不肯撒手,着了急。
「不就是一百块吗,我给,我把黄牛给你。嫂子,大哥腿脚不方便,有了这头牛,你们家种地也方便不少,妞儿就给我们吧。」
直到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婶婶牵着我手的手心虽然粗糙,却温暖无比。
就这样,小小的我拿着小小的包袱,从一间屋子住进了另一间屋子,虽只有一墙之隔,可我却从中感受到了婶婶对我的温柔。
叔叔婶婶都没有上过学,这天,婶婶捧着家里唯一一本字典,翻找着想给我取名字。
「......宝珠,宝珠!这个名字好,妞儿,你以后就叫宝珠了!」
宝珠,既是家里的宝贝,又是光彩耀人的珍珠,婶婶把我当作家里唯一的宝贝,也期望我能拥有流光溢彩的人生。
可是实际上我只是一块普通平凡的砖石。
婶婶那年在山上挖野菜,不小心跌落,滚下了山坡,好在性命无大碍,但是腰椎受了很严重的伤,平日里只能弯着腰。
全家只能靠叔叔一个人撑起来。
叔叔会做木匠的活计,家里的农活忙完后,村里谁家需要修理桌椅,或是添置新家具,都会找叔叔帮忙。
叔叔从不提收取什么费用,但是村里经常找他帮忙的老人也会给相应的报酬。
傍晚,叔叔拎着工具箱回了家。
看见婶婶怀里的我愣了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扭头就去了院子里。
只听见「哐」一声,叔叔扔下工具箱,冲进屋内。
「你把牛卖了?」
叔叔脸皱成一团,叫喊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婶婶赶忙捂住我的耳朵将我抱在怀里。
「家里的牛换了妞儿回来,对了,以后妞儿就叫宝珠了,李宝珠。」
我低下头不敢看叔叔的眼睛,从小就看惯了生父母脸色的我,敏锐地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
我下意识想要去讨好。
「叔叔对不起,我给家里添麻烦了,现在还能把我换回去的,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就包把我送回去吧。」
我童稚的声音带了哽咽,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
婶婶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好像要吃人的家里。
我流着泪等待「判决」。
一声叹息,热热的呼气喷洒在我头顶,粗硬的手掌轻拍,我头顶的碎发被揉乱。
叔叔并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我被留下了。
虽说家里的农活是叔叔婶婶一起承担,但是自从庄稼收成不好后,叔叔就出去做活,种地的事就交给了婶婶。
别看我只有六岁,从小我就被生母拉着下地干活。
地里泥土潮湿松软,脚上的鞋子本就不合脚,瘦弱的身体在田里根本站不稳,总是摔一身泥。
当时妈妈还总是骂我笨,「你个笨妮子,连插秧都不会!以后嫁了人,婆家还不知道怎么嫌弃你呢!」
「还愣着干嘛!快点起来再干!不插完这一亩,今天别想回家吃饭!」
只有几岁的小孩怎么能独自干完这么多活呢?无非是家里粮食又不够了,找个蹩脚的理由不让我吃饭罢了。
但当时的我没有别的选择,不干活不仅不能吃饭还要挨打。
于是汗水滴进眼眶,眼泪流进土里,咬着牙我也拼命干。
为的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体不再疼痛。
我跟着婶婶来到属于我们的田里,一样毒辣的阳光,一样的土地,一样的我,生母对我的咒骂像是烙印刻在我心上。
害怕再次挨骂的我赶忙抓起竹篓里的秧苗,来不及挽裤脚就冲下地,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婶婶,我不会白吃家里的,我会把这些活都干完的,别打我!别打我......」
身体的肌肉记忆让我插秧的动作显得熟练快速,就连生母和婶婶都不能做到如此。
听见身后传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我的动作更快了。
但是婶婶却温柔地抚过我由于害怕而僵直的脖子。
「宝珠别怕,在这个家里没人会这样对你了。」
是啊,我已经是宝珠了,我是叔叔婶婶的宝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天虽然忙碌,却因为是跟婶婶在一起,这匆忙的时光也变得美好。
每天我会跟婶婶一起起床,准备好一天的吃食。
「宝珠,把种在小院里的番薯拿过来,前些天你叔叔拿回来了一些玉米,我把它磨了,咱们吃番薯粥。」
田里种了好些水稻,那些水稻基本都是要卖到城里去。
家里穷,根本吃不起糖,我连糖的滋味都没尝过。
婶婶说,番薯甜蜜的滋味就和糖是一样的,所以我每天都盼着院子里的番薯能快快长大。
要说我们家为什么能弄到番薯,还得从叔叔的木匠活说起。
庄稼收成不好不止我们一家,村里许多人自己家都要揭不开锅了,更别提叔叔能接到什么活。
所以叔叔干脆每天去城里碰碰运气。
这番薯就是一位老顾客送给我们的,婶婶舍不得吃,把这些番薯切下一部分种在院子里,剩下的都给我吃了。
小孩子的愿望就是容易满足,当时的我,觉得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么好的食物就好了。
托番薯的福,我们一家人勉强能温饱,只是一踏进自家小院,就能看到遍地都是番薯苗苗。
要说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让我不安的,就属叔叔了。
叔叔起早贪黑,每天很早就起床,晚上踩着月光回家,我能够跟他相处的时间非常短。
那天差点被卖,村长的话仿佛还在我耳边回响。
「......这孩子还是自己的好,更别提是个女孩,以后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咯。」
这也许是叔叔迟迟不肯接纳我的原因。
长久的不安让我的「讨好基因」觉醒。
这天,我趁婶婶睡熟,偷偷坐在门口等叔叔。
我本想等叔叔回来替他接下沉重的箱子,替他打水洗脸。
可是叔叔好像看穿了一切,看到我之后愣了愣,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就回屋了。
留下我在原地看着叔叔进进出出,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讨好的心在一瞬间就被浇灭。
婶婶听到动静,走过来捧住我的脸,「宝珠,叔叔他只是不会表达对你的爱,其实,他跟我一样爱你。」
敏感的小孩只会乖乖得任由婶婶拉回房间睡觉,可是叔叔的态度就像一根刺,动一下就会心疼万分。
很快,弟弟已经满月了,我也已经在叔叔婶婶这里住满一个月。
这次,我穿上婶婶为我亲手做的新衣裳,去参加弟弟的满月宴。
爸爸妈妈几乎请了全村的人,这次的宴会也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村里的邻居们在外面寒暄吃喝,我们两家人在屋里。
我长到六岁,别说吃过这些饭菜,听都没听说过的也有很多。
趁爸爸妈妈在外面招呼宾客的时候,婶婶那叫一个眼疾手快,叨起鸡腿,肘子,河鱼就往我碗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