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子。
但那女子却上了将军相公的床，因为将军是个女的。
没错，我就是那个将军。
——
“将军，我给你剥葡萄，范大人会不会生气啊？”
一个名叫小茶的绿衣少年站在我旁边，边给我剥葡萄边问我。
而此时一对狗男女正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我。女子面色苍白、神情愧疚，而男子——我的亲亲相公范玉安，在听到绿衣少年的话却屈辱地抬起了头：
“青梅，我与你夫妻几载，居然没看出你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是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我怒极反笑，慢悠悠地走上前去，抽出匕首在他的脸色拍了拍，满意地看到他变了脸色。
“这话我奉还给你。”
我看向女子，正好对上她慌慌张张错开我的视线。我懒得多言，于是嘱咐管家：
“先把范玉安脱个精光抬到大门口打五十杖。”
管家萧姨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此刻却犯了难：
“将军，宣安坊人家众多，杖责范大人未免有失将军府颜面……”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他做出这种事，还想要颜面？”
范玉安见我要来真的，挺起了上身怒斥我：
“男子生性潇洒，有一二红颜知己又何妨？你莫要胡闹！”
我被范玉安的无耻震惊了，讽刺地看着他：
“你该谢谢你现在是在京城，若是在边境，没有那个聒噪碍事的京兆尹老头儿，我定要一剑塞进你的嗓子眼儿，让你去和阎王爷作伴。”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除了小茶。他担忧地看着我：
“将军，此事传出去，外面的人定会对你说三道四，说你生性残暴！”
“我是武将，守卫边境的人不残暴一点儿怎么行？难道靠那群多舌的言官上战场，用口水把敌人喷死吗？”
我看向四周，偌大的偏厅里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我想了想，说道：
“萧姨和小茶留下，其余人去门口看着范大人受刑，也好好长个记性。若是有人敢做出一样的事情，惩罚翻倍。”
所有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范玉安被拖了下去，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
“谁家做夫君做成我这样？萧青梅你不守夫纲！你五大三粗，肌肉比男人还硬，哪个男人愿意要你这样的妻子？你知道你害我遭了同僚多少白眼吗？”
皇帝爱重我，赐给我的将军府地段好还很大。但是此刻偏厅到大门的路就显得格外长，范玉安不知骂了多少话。
“你不过只是个女子，居然忝居高位，害得陛下为了朝局只能让我屈居闲职！我的抱负都被你毁了！”
小茶和萧姨都担心地看着我，但是我只是掏了掏耳朵，示意他们拖快点。
许是见我不为所动，范玉安嘴里的话开始颠三倒四，刚才还言词激烈，现在却开始说上软话了：
“青梅，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闹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李月柔那贱人逼我的，是她勾引我在先，你饶我一次吧？”
一直在地上跪着的李月柔却抬起了头回望，一双含水的明眸此刻却充斥着不可置信与几分怒气。
她转过头来想要求我，但我不用猜都知道范玉安那厮在放屁。
“你是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一个娇弱女子按在床上不得反抗了是吗？范玉安，陛下给你个闲职都是抬举你了。你的脑子拿来当蹴鞠踢都没人要！”
“萧青梅，你不要得寸进尺！若是没有开放女子科举，你此刻还不知在那块地里刨食呢！皇帝陛下当真是昏了头，让你们这些女子进朝堂，害得朝堂乌烟瘴气。”
这话是明晃晃的不敬之词，所有人都不敢言语，就连拖走范玉安的几个小厮都不敢动作。
我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我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了。
男人的无意之言往往代表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愣着干嘛？拖下去杖责。然后找个大夫给他治伤，别死了就行。明日为我准备，我写一封休书给他。”
范玉安的惨叫声传来，萧姨过了一阵才子回过神，指着李月柔问我：
“将军，这……”
我面无表情地说：
“安排个院子先让她住着。我今日累了，改日再审。”
李月柔是我在边境救下的一名女子，彼时的她怀着孕还被酒鬼相公打骂，我实在看不过去，便出手相助。
“在这儿继续被打骂，或者我带你去京城，你自己选一个吧。”我记得我是这么对她说的。
不同于我，她是一个身形瘦弱、容貌秀美的女子，如同天下大多数女子一般。我内心做好了她感谢我一番后，继续投入丈夫的怀抱的准备，但她却慢慢地抬起了头，告诉我：
她要跟我走。
这让我觉得她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我不顾她夫家十几号人的哭嚎，把刀架在了她相公的脖子上，逼他写了放妻书。
边境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李月柔第一次离开了家人，但也离开了打骂她的相公，她笑得比春日的野菊还要羞涩开心。
到了京城后，她的勇气更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我很惊讶，尽管陛下几年前已经下令女子可自行决定堕胎与否，但绝大多数女子堕胎的权利仍然被握在夫家手里。
“我已经决定了，此时将孩子生下来，对谁都没好处。”尽管脸色白得像纸，但她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决。
我尊重她的选择，替她找了最好的大夫，并给她好好调养身体。
她虽感激我，却无以为报，便时常做些手帕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送我。
我把她看作一个朋友，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志同道合的好友。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爬上我相公的床吗？
我又想到管家萧姨来找我时的情境，那时我刚刚忙完一大堆的工作，刚有个喘息的时间，萧姨却匆匆忙忙赶来汇报——
“你亲眼见到了？”我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老奴自然是亲眼所见，真是好大一张床！”
见我不语，萧姨焦急地和我说：
“将军，我早与你说过了，人心难测，不可将陌生人随便带回家，何况……”
“何况还是个貌美女子，与我相公年龄相仿，万一勾了他去如何是好？”
萧姨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明显告诉我她就是这么想的。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对萧姨说：
“萧姨，你怎知是月柔勾引在先，而非范玉安有意撩拨呢？先入为主未免有失偏颇。”
可萧姨觉得我的话简直不可思议：
“自然如此！虽然将军对范大人无意，但也不必如此看轻他，那可是你的夫君呀！”
我明白，思想的鸿沟一时难以跨越，便让她再盯着点，下次抓个现行。
没想到下一次来得如此之快罢了。
回过神来，萧姨已经将李月柔带走了，她的动作没有了以往的客气，将李月柔拽得生疼。
“萧姨，动作轻些。”我提醒她。
萧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却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便轻手轻脚地将李月柔带走了，只是脸色一点也不友善。
我的身边只剩下小茶了，我感到他在看我，可当我看向他时，他却低下了头。
我很好奇，于是问他：
“你在疑惑些什么？”
他蹙着眉说：“青梅姐姐，为什么你看上去不太难过呢？”
我淡然地回答：“你也听见萧姨说的话了，我不喜欢范玉安。”
他犹疑的声音响起：“可是，不是两情相悦才会在一起吗？”
我笑了笑：“你这个小妖怪，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一个小绿茶精，怎么会理解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