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肺部感染而咳的出血的那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签下通知书后,我给晏砚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可毫无意外的全部被挂断。
后来我才知道,我生命垂危之际。
他在忙着给新女友过生日。
再后来,他垂着泪眼跪下求我再见他一面时。
我毫不留情的轻笑着压垮他:
“你知道吗,晏砚,言笑晏晏,我是言笑,可你从来都不是晏晏。”
接到晏砚的电话是在第二天。
手机一直嘟嘟嘟的响着,我拿起看了一眼又放进口袋里。
身前,医生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言小姐,你现在呼吸功能衰竭的很厉害,一定要尽早住院治疗,如果你愿意……”
我打断医生的话,笑笑反问:“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抿了抿唇,知道再劝我也是徒劳,最终给了我一个保守时间。
“不住院治疗,最多撑三个月。”
三个月啊...还是太长了。
我感谢医生的好意,婉拒他的挽留。
秋天的风不冷但刺骨,我裹紧大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未关的手机屏幕里传来众人起哄的声音。
“阿砚快和潇潇亲一个。”
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也理所应当的附和。
手机满屏都是“亲一个”的声音。
我木然的看着身为主角之一的晏砚闲散的噙着笑,上挑的眉毛彰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单手捞过身旁脸颊羞红的女孩,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
两人交颈的那一刻,所有人起哄的声音闹到最大。
视频戛然而止。
我哽住呼吸,风抚过面颊掀起一片清凉。
手机上接着又传来一条视频,我颤抖着点开。
“阿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是言笑打来的。”
林潇捧着晏砚手机,姣好的面庞上透着笑意,手却直接地按向了挂断键。
“我已经替你挂了,可她还是在打。”
“她打多少你挂多少。”
晏砚清冷的声线不夹一丝情感,他晃着手里的酒杯低垂着眉眼,满脸的不甚在意。
我看着林潇一次又一次利索的挂断电话。
泪水终于忍不住喷涌而下。
他们对我打的电话不以为意,却不知,昨晚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门。
门内是散落一地的衣物,从客厅蔓延到卧室。
晏砚唇角叼着根未点的烟,懒散的坐在沙发上。
身旁的林潇穿着睡袍虚虚的靠在他怀里。
看见我进来了,林潇歉意的笑了笑,眉目间全是挑衅。
“姐姐,对不起,阿晏没有多余的睡袍了,我只能从你的卧室里拿一件。”
“没事,你既然愿意捡人家剩下的,那你不介意就好。”
“另外,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妹妹,想认亲最好回家找你妈妈。”
“看看她能不能再给你生个姐姐出来。”
我也笑笑,话中的阴阳怪气刺的林潇变了脸色。
林潇委屈的抱着晏砚的手臂晃,口中撒着娇:
“阿砚她戾气好重哦,是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没接她的电话她生气了。”
说着,她挑衅的看着我,唇角勾起弧度。
晏砚宛若雕塑般,一直没说话,我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内。
我的东西不多,三两下就能收拾好。
等我再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晏砚开口了:
“你去哪,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上前拽住我的手臂,我回头望他,竟从他眼里看出了质问。
质问什么?又凭什么质问。
这一刻,我也不急着走了,而是从我的手里拿出病历单放进他空着的手心。
“晏砚,我昨天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晏砚接过病危通知书不知所措,细碎的长眸中掺杂着无助,
他蠕动着双唇,“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爸妈死了,好朋友去出差回不来,在我昏迷的时候只有你这个男朋友能来帮我签字做手术。”
我打断他的话。
“可是昨晚的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我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将通话记录摆在他面前。
起先的几个号码是我打的,彼时我正走在街上,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给自己打了求救电话后又打了电话给晏砚。
他一个都没有接。
后来是医生拿着我的手机打的电话,他也没有接。
“医生应该也有用医院的电话打给你,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的话你可以自己看看。”
晏砚没有掏出手机,反倒是林潇在他身后瞬间慌了神。
“阿砚,我不知道啊,昨天灯光那么暗,我以为只有言言姐会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挂了...”
她说着,手臂再一次缠上他的臂膀,纤细的颈部露出几颗殷红的吻痕。
露的位置很好,明晃晃的刺痛了我的眼。
我笑着扯开晏砚紧拽着我的手:“晏砚,如果我不是中途醒来了,很有可能就因为错过最佳手术时间死了。”
“昨天晚上我差点死去时没见到你人。”
“现在在这里装不舍,装什么呢?”
晏砚看出了我要走的坚定,无助的伪装卸去,眉眼中瞬间树立狠戾。
“好啊,你走,走了看谁还敢用你。”
却在我真的要走出门的时候又揽住我的腰,睫毛下垂装作委屈小狗的模样:
“言言,原谅我这一次,我昨晚真的喝多了,我不能没有你。”
晏砚说的对,我离开晏家后他只要一句话,确实没有公司再敢要我。
江城晏家,屈指可数的首富,他作为晏家独一无二的孩子,自然有呼风唤雨的话语权。
他也不是不能没有我,他是不能没有我这样一个照顾他衣食起居的保姆。
毕竟我尽心竭力的照顾了他五年。
五年,二十八岁,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我仰起头,逼着自己将泪水倒灌。
手机又给我推送了一条微博,是林潇坐在我精心布置的花园内拍的照片。
她笑的精彩,身旁露着男人的半个侧脸。
配文是:“兜兜转转,还是和曾经张扬着喜欢的男孩在一起,真好。”
曾经张扬着喜欢的男孩。
她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晏砚是被她抛弃过的初恋。
“啊啊啊!潇潇和砚神在一起啦!”
“好甜好甜,就说之前都是狗仔疯传,砚神怎么可能会和他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助理在一起。”
“支持楼上,当时这个消息出来我真的在网上怒喷三百回合。”
“好有夫妻相哦/星星眼.jpg”
评论一条条的冒出来,我被骂的狗血喷头,甚至有过分的黑粉拿着我在网上为数不多的照片p了丑照。
他们都不信晏砚会和我谈恋爱,可他们都不知道,为了和我在一起,晏砚曾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
喉间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了,现在的我根本不用咳嗽,就会莫名奇妙的吐出好多血。
闺蜜姜凡是在我搬好房子的第三天打电话给我的。
我接通电话,那边立马传来担忧的声音:“言言,你现在好点了吗,我下飞机了,现在立马去找你。”
我回了声“好”后,就一直泄气的在厕所里坐着。
身上好痛,哪里都痛,痛的站不起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无助感霎那间席卷而来。
我痛的歪了头,第一次觉得孤独是那么的深刻。
姜凡赶到后看见我的惨样,怒气冲冲的将我拉回卧室。
“你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住院治疗!”
“治不好的,你知道,我也知道,喉癌怎么治的好。”
“姜姜,我想干干净净的去找他,不想全身插满管子。”
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太过凄楚,求生的意志太过薄弱,姜凡也怔怔的流下泪水。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这么拼命的保护你...”
对得起的,我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的模样。
我代他看过了,他的弟弟很好,一切都好。
姜凡还是不死心,决定再带我到私立医院检查一遍。
结果不巧的遇到同样来医院的晏砚和林潇。
不过也正常,明星每年都要参与体检。
林潇是晏家旗下的艺人,而晏砚也算半个圈子的摇滚乐歌手。
只不过是我比较倒霉,这次恰好和他们撞见了。
林潇看着我,眉眼中尽是轻蔑,却还要假装惊喜的说出声:
“哎呀言言姐,你不会是故意跟着阿砚的吧,怎么这么巧这都能遇见。”
而晏砚看着我,眸中是止不住的笃定与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