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学校
时间是九月。
初秋午后的阳光，没了夏日的炙热，变得如同母亲敦厚的双手，温婉而绵柔。
她翻着那本破了边角的旧书，乌黑的长发，随着偶尔抚过的清风，徐徐晃动。
此时正值课间，喧闹声充溢着整个教室，而她孤静的身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盯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休息时间，也不出去活动活动，在看什么呢？”
“《红楼梦》。”
女孩并不抬头，幽幽回答。
“哦，这样啊，是古话版的吗？”
“嗯。”
“会不会很难懂？”
“还好。”
女孩的回答简明扼要，这让作为老师的我，瞬间感觉有点没面子。
“那我不打扰你了。”
我见女孩不怎么爱搭理自己，只好莘然坐回讲台上，可是目光却依旧盯着那个女孩，一刻也没有离开。
休息时间似乎比想象中的漫长许多，过来好一会儿，我才下意识地看来一眼墙上的挂钟。
那时针与分针不完美的分割，预示着已经上课有一会儿了，而铃声却迟迟不来，仿佛也是沉醉在了这初秋的光阴中。
“哎，这么多年，这破铃还是这样。”
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出门外，对着一群追逐打闹的学生大吼：“上课了，都回教室！”
第2章 老师
我实在想不到，刚毕业的自己竟然能肩负起毕业班的班主任的重担。
当听到分管教务的副校长宣布这事儿的时候，我兴奋的几天没睡好。
“董校长，我这情况，当高三班主任，有点不合适吧？”
私下里，我问过老校长一次。
“没事，就是因为你年轻，能跟这帮孩子打成一片，学习氛围也能搞起来。”
我尊重的董老师，一脸真诚回答。
“学校也考虑到这个情况，对你们班的升学率、成绩排名什么的，暂时不作为考核指标。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带就行了。”
老校长一番话，算是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
刚开始，我还是抱着巨大信心的，可越往后越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接锅的。
这个高三一班，聚集了全校有名的捣蛋鬼和后进生，是出了名的难带，气走了不知多少老师。
当理想被现实蹂躏的鲜血淋漓，躺平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开学大半个月，我也算是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学生在课上写悄悄话，我给他传纸条。
学生下课抽烟被抓，我去教务处捞人。
学生考试交白卷，我帮他冒充家长签字。
学生跟人打群架，我带钱去派出所赎人……
按照我的理念，只要不在课堂上闹到惊动校领导，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老妈听说了我在学校的情况，只有一个劲地叹气：“你这是去当老师啊，还是去当社会大哥？”
“您不懂，这是我的教学方法！”
我还振振有词地回呛。
第3章 转校生
冗长而烦闷的语文课。
我在黑板上写下课程主题和内容，回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底下已经瘫倒一片。
这帮孩子上课昏昏欲睡，可一下课又个个生龙活虎。
我也只能苦笑，硬着头皮把这节本该四五十分钟课，浓缩成二十分钟讲完。
“好，下面时间集体自习，有问题，直接上来问我！”
仿佛是结束了一场受刑，宣布完之后，我缓缓走到教室门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虽说是白天，可走廊却有些昏暗，除了偶尔泛起的读书声，偶尔传来的鸟鸣，再也听不到什么。
“要是在学校，现在应该去打球了。”
思绪忽然飞出了校园，飞离了城市，飞回了那个挥汗如雨的球场。
“陈老师…”
忽然，一声怯弱而清脆的呼唤，打乱了我的思绪，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看《红楼梦》的姑娘。
“怎么了同学？”
我微笑着，心底却溅起了点点漪涟。
“老师，我昨天刚转学过来，手续的什么还没办…”
女生微微低头。
“那你等明天，叫你家长把你之前学校的转学资料带过来吧。”
“我爸妈忙没时间”
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仓促地补充。
“不过资料我都带来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办理吗？”
我问道，依旧保持微笑。
女孩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好，你拿上资料跟我来吧。”
我回到讲台，简单收拾了下教辅资料。
“老师有点事，大家自习的声音小一点，不要惊动校领导！”
临出门前，我还不忘叮嘱一句，十足大哥做派。
第4章 教务处
“你的手续还不齐全，需要你家人身份信息？”
戴眼镜的老师一直盯着电脑，正眼都不瞧我们。
这让我有点不爽，好歹也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倚老卖老有点不合适吧。
不过转念一想，学校几百号教职员工，都认识并熟络的，怕是没几个人，何况还有几千学生。
“李老师，其他的资料后续补上，今天能出个学籍档案吗？”
“不行！”
冰冷的回答。
我无奈地转过头，对女孩说。
“要不明天带过来补办吧。”
“我爸妈在外地…”
女孩的声音小到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
“没有学籍的话，有什么影响？”
我再次转过头，对着敲键盘的李老师。
“不能月考、不能省考、不能高考…”
“那这样，如果现在填我的信息，后续修改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本校目前没这么做过，还很麻烦。”
“那可以了，先填我的信息吧，她们高三上课紧，来回跑又挺麻烦的。”
听我这么一说，这个李老师也没多问，继续敲她的键盘。
“姓名？”
“陈铭！”
“年龄？”
“周岁二十二！”
“职业？”
“教师…”
录完信息，下课铃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次它倒是挺准时。
“你先回教室，准备下一节课吧。”
我并不看那女孩，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不知是有意报复女孩之前的行为，还是掩盖内心的悸动。
女孩也没多说什么，朝着他鞠了一躬，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此时，我才抬起头，盯着教务处的门发呆。
“陈老师，这学生是你什么人？”
这时，身后录信息的老师，忽然歇着头问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也不是什么人，就是刚转过来的，人生地不熟…”
说话间，明显感觉底气不足。
那个李老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而我，匆匆逃回办公室。
第5章 朋友
“你不会看上人姑娘了吧？！”